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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睡遍整个娱乐圈小说》小说在线阅读_全文免费完结无删减 – 白金文学网

itomcoil 2025-10-27 15:12 3 浏览

GL百合/娱乐圈 重生《为娱乐圈贡献一只咸鱼》作者:最爱睡觉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签完一份对赌协议。

屏幕上跳动着「林玥」两个字。

我划开接听,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顾总。」林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带着一丝职业化的喜悦,「报告出来了,一切顺利。」

我「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楼宇上。

这是我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每一块玻璃,每一寸钢筋,都烙印着我的意志。

「辛苦了。」我说,声音没什么起伏。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柔软,「您……要过来看看吗?」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

「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将签好字的协议递给对面的合伙人,他脸上的笑容谄媚又真诚。

「顾总,合作愉快!」

我微微颔首,起身,助理立刻为我拉开会议室的门。

走廊里光可鉴人,我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沉稳的回响。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事业,继承人,还有……我的妻子,江晚。

那个曾经像一团火,如今却安静得像一幅画的女人。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的私立疗养院。

司机老陈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闭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先生,太太她……」之类的话。

我一手创立了这家公司,从零到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与我并肩,理解我、支持我的伴侣,一个情绪稳定、能在任何场合都保持优雅得体的女主人。

江晚不是。

她学艺术,骨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和过剩的情感。

高兴时能抱着路边的流浪猫笑一个下午,难过时能因为一首曲子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三天。

她的情绪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这在我的世界里,是致命的缺陷。

我尝试过和她沟通,用最理性的方式,告诉她,她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到我的商业判断,会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她只是红着眼圈看着我,问:「顾延琛,你爱我吗?」

爱?

这是一个多么虚无缥缈的词。

我给了她最优渥的生活,最坚实的依靠,这难道不是爱的体现吗?

后来,她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

会在重要的商业晚宴上,因为一个侍者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而失态。

会在我通宵开会后,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她的画,也从最初明亮热烈的色彩,变得越来越晦暗,充满了扭曲的线条和压抑的色块。

医生说,她需要治疗。

一种能让她「平静」下来的治疗。

于是,我把她送到了这里。

疗养院环境很好,绿树成荫,安静得像一座世外桃源。

我为她请了最好的团队。

每周,我都会收到一份关于她病情的详细报告。

报告上的数据显示,她的各项情绪指标正在趋于平稳。

我对此很满意。

就像一个失控的项目,正在被重新拉回正轨。

车停在疗养院的主楼前。

院长亲自出来迎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

「顾先生,您来了。」

我点点头,径直往里走。

「她的情况怎么样?」

「很稳定,顾先生。江女士非常配合治疗,效果很显著。」院长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白色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很淡,混合着一丝阳光的气息。

江晚躺在床上,穿着一身素净的病号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瘦了很多,原本饱满的脸颊微微凹陷,衬得那双眼睛更大,也更空洞。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听到开门声,她的眼珠才迟缓地转动了一下,看向我。

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怨,什么都没有。

一片死寂的平静。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好像在辨认一个陌生人。

旁边的主治医生递上一份报告,轻声说:「顾先生,江女士的治疗很成功。她的情绪已经非常稳定,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剧烈波动的情况了。」

我翻看着报告,上面的曲线图平滑得像一条直线。

很好。

我把报告递还给医生,对床上的江晚说:「治疗结束了。收拾一下,跟我回家。」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有些不耐,微微蹙眉。

「江晚。」

她终于眨了眨眼,像是刚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

她坐起身,动作有些迟缓,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是谁?」她问,声音沙哑干涩。

我以为我听错了。

医生和院长的脸色也变了。

「江女士,您不认识顾先生了?」医生试探着问。

江晚摇了摇头,眼神里是纯粹的茫然。

「我不认识你们。」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没有。

她的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医生立刻上前为她做检查,各种仪器被推了进来,房间里一阵忙乱。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

就像精密的仪器,在最后关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故障。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医生拿着一沓CT片,表情凝重地对我说:「顾先生,从脑部扫描来看,江女士的海马体区域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电活动。初步判断,可能是治疗过程中,电流对记忆神经元产生了一些不可预见的副作用……」

他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听不懂,也不想听。

「说结果。」我打断他。

「结果就是,江女士可能……失忆了。」

「失忆?」我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觉得有些荒谬。

这种只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现实中。

「是的。她可能忘记了大部分,甚至是所有过去的事情。」

我沉默了。

看着床上那个一脸茫然的女人,我第一次感觉到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

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林玥。

「顾总,我已经在您办公室等您了,关于城南那个项目的新方案……」

「我现在走不开。」我打断她,「你先发我邮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林玥一贯的体贴声音:「好的,顾总。您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我挂了电话,对院长说:「给她办出院手续。」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失忆,这个地方,她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

江晚一直靠着车窗,好奇地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

她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

这让我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

以前,只要和她在一个空间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会跟我分享她今天画了什么,听了什么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

叽叽喳喳的,有时候我觉得很吵。

但现在,这种极致的安静,更让我心烦。

车子驶入别墅区。

这是我们结婚时我买下的房子,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

有一个带天窗的大画室,一个种满了蔷薇的花园。

她曾经很喜欢这里。

管家和佣人们早已在门口列队等候。

看到我扶着江晚下车,所有人都躬身喊:「先生,太太。」

江晚似乎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在怕我?

走进客厅,她像个游客一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家。

墙上还挂着她的画。

那是一幅向日葵,色彩浓烈,充满了生命力。

是她嫁给我第一年画的。

她的目光落在画上,停留了很久。

「这画……真好看。」她轻声说。

我看着她的侧脸,她似乎对这幅画没有任何印象。

「你画的。」我说。

她惊讶地转过头看我,眼睛里闪着一丝光。

「我?我会画画?」

「嗯。」

她又转回头去看那幅画,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那是我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纯粹的、不带任何阴霾的笑容。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晚上,我让她睡主卧,我去了客房。

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失忆。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她为了逃避我,演的一出戏?

如果是演的,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如果是真的……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

一个失忆的江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之前所有的「纠正」都白费了。

我需要重新向她输入我们是夫妻的这个事实,重新让她适应顾太太这个身份。

这太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时,看到江晚正站在花园里。

晨光熹微,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赤着脚踩在草地上,晨露沾湿了她的裙摆。

她正仰着头,看着那几株开得正盛的蔷薇,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痴迷。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早上好。」她冲我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怎么不穿鞋?」我皱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不好意思地蜷了蜷脚趾。

「草地很软,很舒服。」

我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草地里有虫子,有石子,不穿鞋很容易受伤。

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去把鞋穿上。」我命令道。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乖乖地走回屋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烦躁感又冒了出来。

她变得很听话。

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但这种听话,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的她,即使顺从,眼神里也带着倔强和委屈。

现在的她,像个没有感情的程序,只是在执行指令。

早餐时,她安安静静地喝着粥,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着她,忽然开口:「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小口粥,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我呢?你记得我是谁吗?」

她摇摇头。

「我是你丈夫,顾延琛。」我一字一句地说,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她愣住了,手里的勺子「当」地一声掉在碗里。

「丈夫?」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

「对。」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陌生。

良久,她才小声问:「我们……关系好吗?」

我被她问住了。

关系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我的定义里,我们的关系是稳固的、合法的。

但在她的定义里呢?

见我沉默,她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继续喝粥,没再问什么。

一顿早餐,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我去公司,临走前,吩咐管家:「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管家恭敬地应下。

我坐在车里,揉了揉眉心。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棘手。

到了公司,林玥已经在等我。

她给我泡了一杯我习惯喝的黑咖啡,然后将一份文件放在我桌上。

「顾总,这是城南项目的最新进展。另外,您让我预约的产科专家,已经约好了,在下周三上午。」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既有下属的恭敬,又有朋友般的关怀。

和她在一起,我总是很放松。

我不需要解释什么,她就能明白我的所有需求。

「嗯。」我接过文件,「家里的事,你可能听说了。」

林玥点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

「听说了。太太她……还好吗?」

「失忆了。」我说。

林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您要多费心了。」她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开口。」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如果我的妻子是林玥这样的女人,或许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我和江晚的婚姻,是两家长辈定下的,牵扯到太多利益。

离婚,不是一个轻易能做的决定。

至少现在不是。

「你先出去吧。」我对林玥说。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或许,江晚的失忆,并不是一件坏事。

一张白纸,总比一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画要好。

我可以重新塑造她。

把她塑造成我想要的,那个完美的「顾太太」。

接下来的几天,我减少了工作量,花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

我试图向江晚灌输我们过去是多么「恩爱」。

我找出我们结婚时的照片,告诉她,她当时笑得有多开心。

我带她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告诉她,她最喜欢那里的哪道菜。

我还把她的画室重新布置了一遍,添置了许多新的画材。

「你想画画吗?」我问她,「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做的事。」

她看着那些画材,眼神里有些渴望,但又有些胆怯。

「我……可以吗?」

「当然。」

她拿起画笔,却迟迟没有落笔。

她好像,连怎么握笔都忘了。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

那个在画架前挥洒自如,眼睛里闪着光的江晚,好像真的消失了。

我开始怀疑,我的计划是否能成功。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人,真的能被塑造成另一个人吗?

这天下午,我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管家突然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

「先生,不好了!太太她……她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花园叫太太吃饭,发现她人不见了,画室里也没有。我问了门口的保安,保安说,太太半个小时前,跟着一辆车出去了。」

「什么车?」

「是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牌号是……」

管家报出的车牌号,我无比熟悉。

是谢家的车。

谢衍。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立刻拨通了江晚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喂,你好。」

是谢衍。

我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

「谢衍,江晚在你那儿?」

「顾总?」谢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外,「晚晚在我这儿。她不太舒服,我带她出来散散心。」

晚晚?

他叫得倒是亲热。

「把电话给她。」

「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谢衍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顾总要是不放心,可以过来接她。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谢衍,江晚的大学学长,一个同样搞艺术的所谓「灵魂知己」。

结婚前,他们走得很近。

我一直都知道。

但我没放在心上。

在我看来,谢衍这种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江晚失忆了。

她对所有人都感到陌生,包括我。

这时候,谢衍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深想。

我立刻让司机备车,按照谢衍发来的地址,一路疾驰而去。

那是一家私人画廊。

我到的时候,画廊里很安静。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江晚和谢衍,正并肩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

谢衍正侧着头,低声对江晚说着什么。

江晚仰着脸,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专注而放松的神情。

阳光从画廊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

那画面,和谐得刺眼。

我迈步走了过去。

「江晚。」

我的声音打破了画廊的宁静。

他们同时回过头来。

看到我,江晚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

谢衍则坦然地迎上我的目光,甚至还对我笑了笑。

「顾总,你来了。」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江晚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跟我回家。」

她的手腕很凉,也很细,我稍微一用力,她就疼得蹙起了眉。

「你弄疼我了。」

谢衍上前一步,轻轻拨开我的手。

「顾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看着他护在江晚身前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这是我太太,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外人?」谢衍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在晚晚眼里,现在我们俩,谁是外人,还不一定呢。」

他的话,正中我的要害。

我看向江晚。

她正一脸戒备地看着我,身体不自觉地向谢衍那边靠拢。

那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江晚,」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跟我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她咬着唇,「我忘了。」

「忘了?」我气笑了,「你连自己有个丈夫都忘了,倒是记得你的老同学。」

我的语气里带着讥讽,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

江晚的脸白了白。

「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辩解,「我在花园里,突然觉得头很疼,然后……然后谢衍哥就来了。他说他能帮我。」

谢衍哥?

又是一个我没听过的称呼。

「他能帮你什么?」我逼问,「帮你找回记忆?还是帮你离开我?」

「顾延琛!」谢衍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别太过分。晚晚现在情况特殊,你这样只会刺激到她。」

「我怎么对我太太说话,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冷冷地回敬。

我们两个男人,像两头对峙的雄狮,谁也不肯退让。

江晚夹在中间,脸色越来越白。

她忽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我的头……好疼……」

她蹲下身,身体蜷缩成一团。

谢衍立刻紧张地扶住她:「晚晚,你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

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又从旁边的吧台拿了杯水,喂她吃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而我,就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需要随身带药了。

吃下药后,江晚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她靠在谢衍怀里,呼吸渐渐平复。

谢衍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责备。

「医生说过,不能让她受刺激。你刚才那样,是想让她再病倒吗?」

我无言以对。

是啊,医生是说过。

但我忘了。

或者说,我根本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我只想着,怎么让她尽快「恢复正常」,尽快变回那个属于我的,完美的顾太太。

谢衍将江晚打横抱起。

「我送她回去。」他说,语气不容置疑。

我看着他抱着我的妻子,从我身边走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谢衍把江晚安顿在床上,又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睡着。

他走出房间,关上门,才看向一直等在客厅的我。

「顾延琛,我们谈谈。」

我们坐在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

「你想要什么?」我开门见山。

我不相信他只是出于同学情谊才对江晚这么好。

谢衍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他淡淡地说。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放过晚晚吧。」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把她当成一件需要精心维护的藏品。她开心的时候,你觉得她为你的收藏增光添彩;她不开心的时候,你就觉得她有了瑕疵,需要修理。」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不愿承认的内心。

我竟然无法反驳。

「你和她结婚三年,你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怕打雷吗?你知道她那幅《向日葵》,是在什么心境下画出来的吗?」

他每问一句,我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你不知道。」谢衍替我回答了,「你只知道你的公司财报,你的商业计划,你的继承人。」

提到继承人,我的心一动。

我想起了林玥,想起了那个即将到来的孩子。

「这不关你的事。」我冷声说。

「以前是不关我的事。」谢衍放下茶杯,站起身,「但现在,晚晚忘了你,这或许是老天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你休想。」我站起来,与他对视,「她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是吗?」谢衍笑了,「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他走了。

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站了很久。

谢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真的……不爱江晚吗?

我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

江晚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片混乱。

第二天,江晚醒来后,对我更加疏远了。

她不再主动跟我说话,看到我,眼神也会下意识地躲闪。

我知道,是昨天的事情吓到她了。

我试图弥补。

我让厨房做了她以前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她只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吃着,看不出喜不喜欢。

我让管家把花园里的蔷薇修剪得更漂亮。

她去看了一眼,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很美」。

我感觉,我离她越来越远了。

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走进她的世界。

而谢衍,却像拥有她世界的钥匙。

他每天都会来。

有时候是送一束她喜欢的花,有时候是带一些有趣的画册。

他从不刻意提起过去,只是陪着她,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江晚在他面前,会笑,会放松,会像个正常的女孩。

而我,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我甚至开始嫉妒。

嫉妒谢衍能轻易得到我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江晚的一个笑容。

这种感觉让我很陌生,也很失控。

我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公司里,每天早出晚归。

林玥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

她帮我处理好了一切。

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她会记得我的胃不好,让秘书给我备好胃药。

她会在我开会晚了的时候,提前帮我点好晚餐。

她的体贴,无微不至,却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顾总,您最近看起来很累。」这天,她给我送咖啡的时候说,「要注意身体。」

我揉了揉眉心:「没事。」

「是……因为太太的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有些事情,或许顺其自然会更好。强求来的,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我抬起头看她。

她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

我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或许,我真的该放手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放手?

让江晚跟谢衍走?

我顾延琛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染指了?

不。

绝不。

我心里的那股不甘和占有欲,瞬间压倒了那一丝动摇。

江晚是我的。

就算她忘了我,她也还是我的。

我决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她「想」起来。

周末,我推掉了所有应酬,带江晚去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是她大学的画展。

我当时是作为赞助商出席的。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画。

那幅画叫《重生》,画面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开出了一朵绚烂的玫瑰。

那幅画,和她的人一样,充满了矛盾又倔强的生命力。

我站在画前,对身边的助理说:「这个作者,我要见。」

然后,我就见到了江晚。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她站在那里,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说:「顾先生,谢谢您喜欢我的画。」

我对她说:「江小姐,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妻子?」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傲慢和自负。

我以为,我能给她一切。

却不知道,她想要的,我一样都给不了。

我把车停在美术馆前。

「下车吧。」我对江晚说。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这是哪里?」

「你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我带她走进画展。

里面展出的,正是她那一届学生的作品。

那幅《重生》,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带她走到画前。

「还记得吗?」我问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她看着那幅画,眼神里一片茫然。

「不记得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是你画的。」我说,「就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把我们相遇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我以为,这会唤起她的一些记忆。

但她听完,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我。

「所以,」她说,「你是因为喜欢我的画,才跟我结婚的吗?」

「……是。」

「那如果,」她顿了顿,很认真地问,「我现在画不出来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她的问题,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她清澈又不安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类似心虚的情绪。

「当然不是。」我几乎是立刻否认。

但我的否认,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因为连我自己都知道,如果她不是那个才华横溢的江晚,我当初,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想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我引以为傲的理性和逻辑,在处理和她的关系时,全部失灵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谢衍。

我下意识地按了静音。

但江晚还是看到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着我。

「是谢衍哥吗?」

「嗯。」

「你为什么不接?」

「工作上的事。」我随口撒了个谎。

她没再追问,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我能感觉到,她不信。

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

晚上,我接到了林玥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顾总,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刚才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

「说什么?」我的心提了起来。

「医生说,胎像有点不稳,需要卧床静养。」

我立刻站起身:「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顾总,」她连忙说,「不是很严重,我就是跟您说一声,明天可能要请个假。」

「地址。」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拗不过我,只好告诉了我医院的名字。

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经过客厅时,我看到江晚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看着电视。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

她看得却很认真。

「我有事出去一趟。」我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我没有看到,在我转身后,她看向我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疑惑,有失落,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赶到医院,林玥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到我,还是挣扎着想坐起来。

「顾总,您怎么来了?」

「躺好。」我按住她,「医生怎么说?」

「就是有点劳累过度,没什么大事。」她笑了笑,想让我放心。

我看着她,心里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我把公司大部分的事情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怀着孕,还要为我分忧。

「这段时间,你先别去公司了,好好休息。」我说。

「那怎么行?」她立刻反对,「城南的项目到了关键时期,我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我打断她,「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身体最重要。」

我的语气很强硬。

林玥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谢谢你,顾总。」

我没说话,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

我在医院陪了她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江晚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份早餐。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

「你……一夜没回来?」

「嗯,公司有急事。」我解释道。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注意到,她今天的气色很不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没睡好?」

她摇摇头:「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她说,「就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我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出来一看,是医院打来的。

我走到一旁去接。

「顾先生,林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好,我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一回头,就对上了江晚的眼睛。

她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是……昨天那个电话吗?」她问。

我心里一惊。

「什么电话?」

「就是……谢衍哥打来的那个。」

我这才想起,昨天谢衍给我打电话时,我没有接。

原来她一直记在心里。

「不是他。」我否认。

「哦。」

她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但我知道,她不信。

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下班就去医院。

林玥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很懂事,从不问我家里的事,只是安静地陪我聊工作,或者给我讲一些有趣的见闻。

和她在一起,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天,我正在给林玥削苹果,我的助理突然打来电话。

「顾总,不好了!谢氏集团突然宣布,要和我们竞争城南的那个项目!」

我手里的水果刀一滑,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你说什么?!」

「消息千真万确!他们已经组建了项目组,负责人……就是谢衍!」

谢衍。

又是谢衍。

他这是,要跟我全面开战了。

我立刻赶回公司,召集所有高层开紧急会议。

整个公司,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备战状态。

我一连几天都睡在公司。

城南那个项目,对我至关重要。

如果输了,公司将面临巨大的损失。

我不能输。

尤其不能输给谢衍。

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竞争,更是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

我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江晚。

直到管家给我打电话。

「先生,您快回来一趟吧!太太她……她要把画室给砸了!」

我赶回家时,画室里一片狼藉。

颜料被泼得到处都是,画架倒在地上,画布被撕成了碎片。

江晚就站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央,手里还拿着一根画架的支腿。

她像一头发怒的小兽,眼睛通红,浑身都在发抖。

「江晚!你在干什么!」我冲过去,夺下她手里的东西。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在干什么?」她重复着我的话,「我在帮你啊,顾延琛。」

「你不是嫌弃我画不出来了吗?我现在把这些东西都毁了,这样,你就不会再逼我了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绝望。

「谁跟你说我嫌弃你了?」

「你没有吗?」她反问,「你每天带我去看我以前的画,带我去我们相遇的地方,不就是想让我变回以前那个会画画的江晚吗?」

「可是我变不回去了!」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每天待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个囚犯!你呢?你每天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你嘴上说你是我丈夫,可你有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她一句句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心上。

「我……公司最近很忙。」我干巴巴地解释。

「公司?」她冷笑,「是公司忙,还是你的那个『林小姐』更重要?」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延琛,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那天晚上,你一夜没回来。第二天早上,你接了个电话,说是医院打来的。我后来问了管家,管家说,你那天晚上,去的是妇产科医院。」

「妇产科……」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顾延含,你告诉我,你陪哪个女人,在妇产科待了一夜?」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去查这些。

我更没想到,失忆后的她,心思会变得如此缜密。

「你说话啊!」她逼近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看着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烦躁和怒火,也一下子窜了上来。

「是!我是去医院了!林玥她身体不舒服,我作为老板,去探望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探望?」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探望需要待一整夜?探望需要去妇产科?」

「江晚,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她指着自己的心口,「顾延琛,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我们激烈地争吵着,就像我们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忽然意识到,那个情绪激烈的江晚,好像又回来了。

不。

甚至比以前更甚。

「够了!」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

我转身想走。

她却从后面死死地拉住我。

「我不准你走!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放手!」

「我不放!」

拉扯之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的后脑,重重地磕在了倒地的画架一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鲜血,从她的发间,慢慢渗出。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颤抖着手,抱起她,冲出别墅。

「老陈!开车!去医院!快!」

去医院的路上,我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江晚,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害怕。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闪过的,全都是和她有关的画面。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站在画前,眼睛里有光。

我们结婚时,她穿着婚纱,笑得像个孩子。

她趴在画室的地板上,为了一抹颜色,能琢磨一个下午。

她抱着流浪猫,小心翼翼地给它喂食。

她因为一部电影,哭得稀里哗啦。

……

那些被我忽略的,被我嫌弃的,被我试图「纠正」的瞬间,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回放。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我甚至,连她最真实的样子,都快要忘记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我在外面,坐立不安。

谢衍也来了。

他一看到我,就冲过来,揪住了我的衣领。

「顾延琛!如果晚晚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睛是红的,充满了愤怒。

我没有反抗。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跟谢衍,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医生顿了顿,「病人的头部受到撞击,我们发现,她之前受损的海马体区域,又有了新的变化。」

「什么变化?」我急切地问。

「这个……还需要等病人醒来后,再做进一步的观察。」

江晚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守在床边,一夜没合眼。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

她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头看了看我。

然后,她开口了。

「延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记起我了?

「江晚?」我试探着叫她的名字。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是我熟悉的,带着一丝狡黠和依赖。

「你怎么在这儿啊?」她问,「我这是怎么了?好像睡了很久。」

我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医生很快就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问询,医生得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论。

江晚的记忆,恢复了。

但是,是选择性恢复。

她记得我们从相识到结婚初期的所有事情。

那段我们最甜蜜,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关于后来我们的争吵,关于她的「治疗」,关于她失忆后的所有事情,她全都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她最爱我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衍的脸色很难看。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正一脸幸福地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着话的江晚,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晚晚,」他走过去,轻声叫她,「你还记得我吗?」

江晚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礼貌的疏离。

「您是……?」

谢衍的身体,僵住了。

「我是谢衍,你的大学学长。」

「哦,谢学长,你好。」江晚冲他笑了笑,然后又把头转向我,「延琛,我有点饿了,想吃城南那家的蟹粉小笼包。」

「好,我马上去给你买。」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江晚恢复了记忆,却只记得我们最好的时候。

她又变回了那个爱我,依赖我的江晚。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觉得,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

我把车停在江边,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我想起了失忆后的江晚。

那个会因为一朵花而微笑的江晚。

那个会因为我的晚归而失落的江晚。

那个会质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的江晚。

那个……不爱我的江晚。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有点想她了。

我回到医院的时候,手里提着她想吃的小笼包。

走到病房门口,我听到里面传来谢衍的声音。

「晚晚,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关于顾延琛后来怎么对你,关于你为什么会生病……」

「谢学长,」江晚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推门的手,顿住了。

原来,她不是不记得。

她只是,选择了忘记。

我提着小笼包,走进去。

「晚晚,我回来了。」

她看到我,立刻笑靥如花。

「你回来啦!」

谢衍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他站起身,对江晚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学长再见。」

谢衍走到我身边时,停下脚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顾延琛,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再让她失望了。」

我没有说话。

我走到床边,打开食盒,把小笼包一个一个夹到她碗里。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点点头,乖巧地吃起来。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我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城南的项目,我决定放弃一部分利益,寻求和谢氏的合作。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决定,让公司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想再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了。

我想,试着去学一学,该怎么爱一个人。

我也跟林玥,做了了断。

我给了她一笔足够她和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以及一套市区的房子。

我告诉她,孩子生下来后,如果她愿意,可以姓顾,我会承担所有的抚养责任。

但我和她,除了孩子父母这层关系,再无其他。

林玥很平静地接受了。

她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顾总,」临走前,她对我说,「祝你幸福。」

「你也是。」

处理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我开始学着,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江晚。

我陪她去逛画展,陪她去听音乐会。

她喜欢在阳台上种花,我就把整个阳台都改造成了小花园。

她晚上怕黑,我就抱着她睡,直到她安然入睡。

我们的关系,好像真的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依赖。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模范夫妻。

我也几乎要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直到那天。

我提前下班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没有告诉她。

我推开家门,屋里很安静。

我以为她又在画室。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想从后面抱住她。

画室的门,虚掩着。

我透过门缝,看到她正坐在画架前。

画架上,是一幅快要完成的画。

画面上,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我。

是谢衍。

画里的谢衍,正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回头微笑。

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又明亮。

江晚拿着画笔,专注地描绘着他的眉眼。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又眷恋的神情。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我靠在墙上,感觉天旋地转。

原来,她选择忘记的,不只是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连同那段记忆里,那个不爱我的自己,也一起忘记了。

她爱上的,是失忆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谢衍。

而她现在对我表现出的爱,不过是记忆里的惯性。

她爱的,是那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曾经的顾延琛。

不是现在的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

直到江晚打开门,看到我。

她吓了一跳。

「延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眼神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身后的画。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刚回来。」我说,声音有些沙哑,「在画什么?」

「没……没什么。」她眼神躲闪。

我没有再逼她。

我只是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

「晚晚,」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对不起。」

她身体一僵。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为我以前,对你做的所有错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我怀里。

良久,她才轻声说:

「都过去了。」

是啊。

都过去了。

可是,真的能过去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失忆后的江晚,和谢衍一起,站在那片向日Beep葵花田里。

他们相视而笑,幸福得像一幅画。

而我,就站在画外,怎么也走不进去。

梦醒后,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江晚,心里一片空洞。

我知道,我可能,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少……他把夫人接走了。」

我正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像一张铺开的网。

「嗯。」

「他说……夫人想起来了。」

助理的声音更低了。

「想起了所有事。」

我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是离婚协议书。

我已经签好了字。

或许,谢衍说得对。

放过她,也放过我自己。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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