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师娘莹莹(小说倾城之巅)免费阅读最新章节_顶点小说
itomcoil 2025-10-27 15:09 4 浏览
这一世,我拒绝接济不爱我的妻子,自己报名高考:谁管她有没有
我推开门的时候,林悦正领着两个陌生男人在客厅里指指点点,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谄媚和热切。
“……地段是老了点,但胜在清净,面积也实在,你们看这客厅,敞亮吧?”
她的声音清脆,像一只急于向主人献宝的百灵鸟。
我站在门口,像一尊瞬间凝固的石像,手里的那袋刚买的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几颗土豆滚到了她的脚边。
林悦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两个男人也尴尬地看向我。
其中一个中介模样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试探着问:“这位是?”
“他……”林悦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一种豁出去的狠厉所取代,“他是我爱人,陈峰。”
她咬着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然后她转向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尖锐:“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厂里加班吗!”
我没有回答她。
我的目光越过她,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张我们俩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笑得憨厚,眼里的光几乎要溢出来,而她,依偎在我身边,嘴角挂着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上一世,就是这副表情,骗了我一辈子。
上一世,也是这样一个下午,我被临时通知加班取消,兴冲冲地跑回家,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要卖掉我们唯一的房子,去填她那个赌鬼弟弟捅下的天大的窟窿。
上一世的我,又傻又懦弱,被她的眼泪和她父母的哀求冲昏了头脑。
我签了字。
我们搬进了漏雨的棚户区。
我把工厂发的遣散费、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全都交给了她。
然后,她的弟弟拿着我的血汗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她,在我失去一切利用价值后,轻飘飘地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和一句冰冷的话:“陈峰,你真是个。”
我最后死在了那个冬天的桥洞下,浑身冻得僵硬,胃里空空如也,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就是她那句“”。
或许是老天都觉得我窝囊得可怜,竟然让我回来了。
回到了年,这个一切悲剧尚未发生,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悄然转动的夏天。
“陈峰!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林悦见我不做声,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我缓缓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土豆,一颗,两颗。
我的动作很慢,慢到足以让客厅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你们,可以滚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中介和那个来看房的男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林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钥匙:“陈峰你疯了!你知道我弟他……”
我手腕一侧,轻易地躲开了她。
“我只知道,”我一字一顿,目光如刀,剐过她的脸,“这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陈峰的名字。”
“你再敢带不三不四的人来,我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我的冷静和决绝,显然超出了林悦的预料。
她愣住了,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是啊,她当然不认识。
她认识的那个陈峰,是个对她言听计从,把她的话当圣旨,为了她一个笑容可以掏心掏肺的傻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眼神里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冰冷和厌恶的男人。
那两个男人见势不妙,讪讪地说了句“那我们改天再联系”,便落荒而逃。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拉开了一场战争的序幕。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她。
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我刚重生回来的时候。
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墙角有一块因为漏雨而泛黄的水渍,形状像一只蝴蝶。
我猛地坐起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不是冰冷的桥洞,不是刺骨的寒风。
是家。
我冲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虽然眼窝深陷,面带疲惫,但还年轻。那张脸上没有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和绝望。
墙上的日历,鲜明地印着:年6月。
我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那一刻,我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后怕。
我坐在床边,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一世的种种,像一部黑白电影,在我脑海里反复放映。
我和林悦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她漂亮,是镇上有名的一枝花。而我,只是个国营工厂的普通工人,家境平平,长相平平。
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她,是我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从结婚那天起,我就把她捧在了手心上。
我的工资,除了留下一点吃饭的钱,全部上交。
她喜欢新衣服,我省吃俭用给她买。
她说她娘家困难,我二话不说把存折递过去。
她弟弟林涛一次次惹祸,从小偷小摸到打架斗殴,每一次都是我跟在她身后去赔礼道歉,去花钱消灾。
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这么对她,总能捂热她的心。
可我错了。
她的心,是块捂不热的寒冰。
或者说,她的热,从来就不属于我。
她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她的娘家,给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而留给我的,永远是嫌弃和不耐烦。
嫌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嫌我没本事赚大钱,嫌我身上总有一股机油味。
上一世,我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直到死前,我才想明白。
她不是不爱,她只是不爱我。
既然如此,这一世,我何必再犯贱?
我的人生,不能再围着她转了。
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清晰地记得,年,有两件大事。
第一,是我所在的红星机械厂,因为效益下滑,年底要进行改制裁员。上一世,我是第一批被裁掉的,拿着那笔微薄的遣散费,成了她眼里的废物。
第二,是国家教育部出台政策,取消了高考的年龄和婚否限制。
这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机会。
我高中时的成绩很好,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突然生病,家里拿不出钱,我或许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上一世,我被家庭琐事拖累,错过了这个机会。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错过。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把工资全部上交,而是找借口说厂里效益不好,只给她一半作为家用。
剩下的一半,我偷偷存了起来。
一部分用来买高中的课本和复习资料,一部分,是为未来做准备。
我开始利用下班后和所有周末的时间,躲在厂里的仓库里,拼命地学习。
捡起丢了快十年的知识,过程是痛苦的。
但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桥洞下那个冻死的自己。
那股不甘和怨恨,就成了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我的变化,林悦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不再能随心所欲地买新衣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包小包地往娘家送东西。
她开始抱怨,开始找茬。
“陈峰,你这个月怎么就给我这么点钱?你是不是在外面藏私房钱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天天回来就看你那些破书,你看它能看出钱来吗?”
“隔壁王姐的男人给她买了条金项链,你再看看你,一点出息都没有!”
面对她的指责和谩骂,我一概不理。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厂里效益不好,随时可能下岗,你省着点花。”
她不信,她觉得我在骗她。
她开始翻我的口袋,翻我的床头柜,想找出我“藏起来”的钱。
有一次,她甚至找到了我藏在床板下的高中课本。
她像疯了一样,把那些书全都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
“陈峰!你什么意思?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想去高考?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想考上大学就一脚把我踹了?”
她的质问,尖锐而刻薄。
上一世,我或许会慌乱地解释,会抱着她赌咒发誓。
但现在,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来,小心地拍掉上面的脚印。
“是。”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她愣住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林悦,如果你觉得跟我过不下去了,我们可以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这日子你要是觉得没法过,就别过了。”
她大概是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从我这个“”的嘴里说出来。
她呆愣了半晌,然后突然爆发了。
她开始哭,开始闹,开始骂我是白眼狼,是陈世美。
她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我没有劝,也没有拦。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戴上耳机,继续做我的数学题。
外面的哭闹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的心,早已在那年寒冬,被冻死了。
她闹了一下午,见我始终无动于衷,终于也累了。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开始了冷战。
她不再跟我说话,每天给我一张冷脸。
做的饭菜,也总是故意多放一把盐,或者干脆就不做我的份。
我无所谓。
我自己去厨房下碗面,或者在厂里的食堂多吃一点。
她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还会在乎饭菜是咸是淡?
这场冷战,一直持续到她弟弟林涛出事。
林涛在外面跟人赌钱,欠了三万块的高利贷。
这个数字,在年,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工薪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讨债的人找到了林家,扬言再不还钱,就砍掉林涛一只手。
林家父母吓坏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这个“冤大头”女婿。
那天晚上,林悦的父母,带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一起来了我们家。
一进门,我那丈母娘就“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阿峰啊!你可得救救涛涛啊!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啊!”
我那老丈人,则在一旁唉声叹气,不停地抽着烟,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
林悦站在他们身后,红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这阵仗,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们这“一跪二哭三上吊”的戏码给唬住了。
我心一软,就把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现在,我看着眼前这三个“演技精湛”的演员,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没有去扶我那丈母娘。
我只是拉了张凳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妈,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我的语气很平静。
我的态度,让他们都愣了一下。
按照剧本,我不是应该立刻扶起丈母娘,然后拍着胸脯说“妈你放心,涛涛的事就是我的事”吗?
丈母娘跪在地上,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该起来。
还是老丈人反应快,他把烟头在鞋底摁灭,沉着脸说:“阿峰,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妈都给你跪下了!”
我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淡淡地说:“爸,不是我不扶,是这事我管不了。”
“什么叫你管不了?”丈母娘尖叫起来,“那是你小舅子!你老婆的亲弟弟!他现在要被人砍手了,你居然说你管不了?”
“对,管不了。”我放下水杯,看着他们,“第一,我没钱。你们也知道,厂里效益不好,我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第二,这是他自己赌钱欠下的债,不是天灾,不是人祸。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三,”我的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林悦,“就算我有钱,我也不会给。那个窟窿,是无底洞。今天填了三万,明天就是三十万。我不能为了一个不走正道的人,把我们自己的家给毁了。”
我的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把他们所有可能反驳的理由都堵死了。
老丈人的脸憋得通红,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丈母娘则直接开启了撒泼模式。
“好你个陈峰!你这是人话吗?我们家林悦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当初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地追她,她能嫁给你?”
“你现在翅膀硬了,想过河拆桥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今天你要是不拿出钱来,我们就赖在这不走了!”
她一边骂,一边拍着大腿,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道。
邻居们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往我们家看。
林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觉得丢人。
她走过来,拉了拉她妈的衣袖:“妈,你别这样……”
然后她转向我,眼泪又流了下来:“陈峰,算我求你了,行吗?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只要你帮涛涛渡过这个难关,我保证,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声音哽咽,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就心软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好好过日子?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
我冷笑一声:“林悦,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的反问,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你弟弟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从小到大,他闯了多少祸,我们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你所谓的‘最后一次’,我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了。”
“我累了,真的。”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我们家指指点点。
“你们要是觉得闹得还不够难看,可以继续。”
“反正我陈峰烂命一条,无所谓。”
我的决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头上。
丈母娘的哭骂声渐渐小了下去。
老丈人把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林悦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最好拿捏的我,会变得如此油盐不进。
僵持了大概半个小时,老丈人终于站了起来。
“行,陈峰,你够狠!”他指着我的鼻子,“今天的话我记下了!我们走!”
他拉起还想继续撒泼的老婆,又拽了一把失魂落魄的女儿。
“悦悦,跟我们回家!跟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没什么好过的了!”
林悦被他拽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没有挽留。
我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门被重重地甩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回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已经泛黄的《数学》,继续看我的函数。
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以他们家的行事风格,硬的不行,就一定会来软的。
果然,第二天,林悦一个人回来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默默地收拾了她的几件衣服。
收拾完,她把一个布包放在桌上。
“陈峰,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一点体己钱,还有我妈给我的嫁妆,一共三千块。我知道不够,但这是我全部的了。”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们家。但涛涛他……他真的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你爸妈出了五千,我们自己出了三千。现在这三千块我还给你,我们两清了。房子归你,我什么都不要。”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真漂亮。
上一世,我就是没看穿她的把戏。
她嘴上说着“两清”,实际上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唤醒我的愧疚感。
只要我一愧疚,一心软,就会把她留下来,然后乖乖地把钱拿出去。
可惜啊,我不再是那个傻子了。
“站住。”我开口了。
她的脚步顿住了,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抽泣。
她以为,她的计策成功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走到她面前。
“这里是五千块。”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我把信封塞到她手里,然后把桌上那个布包拿了过来。
“你那三千块,加上我这两千,凑够五千。当初买房,我家出了五千,就当我把你的那份买下来了。”
“林悦,我说过,我们可以离婚。”
“你拿着这钱,去救你弟弟也好,自己生活也好,都随你。”
“从此以后,你,还有你们林家,都跟我陈峰再无任何关系。”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情分,也斩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骇。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手里的信封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拿不住。
“陈峰……你……你非要这么绝情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绝情?”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跟你们林家比起来,我这点所谓的‘绝情’,算得了什么?”
“我只恨我自己,醒悟得太晚了。”
“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是去救你那个无底洞弟弟,还是拿着这笔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你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看她,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
“请吧。”
她站在原地,死死地咬着嘴唇,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
这一次,不再是演戏,而是真正的绝望和无助。
她大概是第一次发现,她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提款机”,真的不要她了。
她最终还是拿着钱走了。
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
我知道,我彻底得罪了她。
但那又如何?
我的人生,不能再被这家人拖进泥潭。
送走了林悦,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就像一个背负了多年重担的旅人,终于卸下了行囊。
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当中。
白天在厂里上班,我就在脑子里默背公式和古诗词。
晚上回家,就点灯夜读,做到深夜。
邻居们都说我疯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高考。
厂里的同事也拿我当笑话看。
“陈峰,听说你要考大学啊?考上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伙计啊!”
“就是,到时候当了大官,可得提携提携我们。”
他们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我从不辩解,只是笑笑。
夏虫不可语冰。
他们不懂我的渴望,不懂一个在黑暗中跋涉了半生的人,对光明的向往。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可以回归正轨的时候,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那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的锁被人撬了。
我心里一沉,立刻冲了进去。
屋子里被翻得一片狼藉。
我的那些复习资料,被撕得粉碎,散落一地,像一场纷飞的雪。
我藏在床板下的存折,也不翼而飞了。
上面有我这几个月省吃俭用存下的一千多块钱,那是我准备用来报名和当路费的。
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除了林家,不会有别人。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中央,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我的心,平静得可怕。
我默默地把地上的碎纸片一点点扫起来,装进垃圾袋。
然后,我报了警。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拍了照,然后告诉我,这种入室盗窃案,没有目击证人,很难破。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送走警察后,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了很久。
我以为,我和林悦,和他们家,已经两清了。
是我太天真了。
对于吸血鬼来说,只要他们没把你吸干,就永远不算完。
他们毁了我的书,偷了我的钱,是想断了我的后路,逼我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他们毁掉的,只是几本书。
他们偷走的,也只是一点钱。
但他们永远也毁不掉我重活一世的决心。
第二天,我请了假,坐车去了市里。
我找到我高中的班主任,一个已经退休的老教师。
我把我的情况跟他说了。
老师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从里屋拿出一套崭新的复习资料,塞到我手里。
“阿峰,老师相信你。这点资料,你拿去用。钱的事,你别愁,我这里还有点积蓄,你先拿去报名。”
我看着老师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眼眶一热。
上一世,我浑浑噩噩,与所有的故人都断了联系。
我不知道,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原来还有人愿意相信我,帮助我。
我没有要老师的钱,但我收下了那套资料。
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从老师家出来,我去了市里最大的废品收购站。
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帮他们分拣废旧钢铁。
天黑的时候,我拿到了一百块钱的工钱。
不多,但足够我买几本最基础的教材,和一张回家的车票。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更加辛苦。
白天上班,晚上看书,周末就去市里打零工。
搬运工,建筑小工,送货员……只要是能赚钱的活,我都干。
我的手磨出了厚厚的茧,我的背被太阳晒得脱了皮。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因为我的心里,有光。
我知道,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靠近我想要的生活。
而林悦,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听说,她拿着那五千块钱,并没有去还高利贷。
林涛的债,是他父母东拼西凑,又卖了老宅,才勉强还上的。
为此,林家在镇上成了最大的笑话。
而林悦,则拿着那笔钱,去了南方。
有人说,她去打工了。
也有人说,她跟一个南方的老板跑了。
众说纷纭,但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只需要,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高考报名的日子。
我拿着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和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明,走进了县教育局。
当我把报名表递过去的时候,负责登记的那个工作人员,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
“姓名,陈峰。年龄,?”
他反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表格,一脸的不可思议。
“同志,你没搞错吧?都这把年纪了,还来考大学?”
我笑了笑:“政策不是说,不限年龄吗?”
他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我不在乎。
我的人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从教育局出来,阳光正好。
我拿着那张盖了章的报名确认表,感觉像是拿到了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似乎都带着一丝甜味。
然而,我没想到,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走上正轨的时候,林悦,又回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
这天,我正在厂里上班,车间主任突然把我叫了过去。
主任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还坐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看到警察,我心里“咯噔”一下。
主任的脸色很难看,他指着我说:“就是他,陈峰。”
一个年长的警察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亮出了他的证件。
“陈峰,我们是市刑警队的。现在怀疑你与一宗故意伤害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故意伤害?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每天两点一线,工厂和家,连跟人红脸都很少,怎么会跟故意伤害扯上关系?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伤者指认的就是你。”年轻一点的警察说,语气很冲。
我被他们带上了警车。
在车上,我反复回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直到到了警局,在审讯室里,我看到了那份伤情鉴定报告,和受害人的口供。
受害人:林涛。
伤情:右腿骨折,轻伤二级。
口供上,林涛一口咬定,是我,在他回家的路上,用一根钢管,打断了他的腿。
理由是,我因为他欠债的事情,对他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我看着那份颠倒黑白的口供,气得浑身发抖。
无耻!
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跟警察解释:“我没有!那天我一整天都在厂里上班,我们车间所有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我们已经去核实过了。”年长的警察看着我,“你们车间的考勤记录显示,那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你请假了。”
我愣住了。
请假?
我猛地想起来,那天下午,我确实跟车间副主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因为我报名需要的一份户籍证明落在了家里,我赶回去拿了。
而林涛被打的时间,恰好就是下午四点。
这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
一个完美的圈套。
“我回家拿东西了,我们楼的张大妈可以为我作证,我回去的时候还跟她打过招呼!”我急切地说。
“我们也会去核实。”警察的语气,不咸不淡。
接下来的小时,我被留置在警局。
我被反复地审问。
他们问我案发的细节,问我跟林涛的恩怨,问我为什么要去考大学。
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暗示和诱导。
我终于明白,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是凶手。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
我知道,这是林家设下的一个局。
他们见硬的不行,就来阴的。
他们知道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想把我彻底毁掉。
只要我背上了故意伤害的案底,别说高考,我连工作都会丢掉。
我的人生,将再次坠入深渊。
好狠毒的心!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的高中班主任,带着一个律师来了。
老师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阿峰,你别怕,老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这是王律师,我请来帮你的。”
王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干练。
他详细地询问了我事情的经过,然后告诉我:“陈峰,你别慌。这个案子,疑点很多。对方只有口供,没有物证,也没有目击证人。只要我们能找到对你有利的证据,就能翻案。”
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王律师的交涉下,我被取保候审。
走出警察局大门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师把我接回了他家。
师母给我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我吃着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哭。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是这些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向我伸出了援手。
而在我身后捅刀子的,却是我曾经用生命去爱护的“家人”。
多么讽刺。
接下来的日子,王律师四处奔波,帮我寻找证据。
而我,则把自己关在老师家的书房里,更加疯狂地学习。
我不能倒下。
我必须考上。
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所有相信我、帮助我的人。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也是我最有力的反击。
我要用我的成功,去狠狠地扇那些想把我踩进泥里的人一耳光。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我的案子,却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警察去找张大妈核实,张大妈却说她年纪大了,记不清那天下午有没有见过我。
我知道,一定是林家的人去找过她,威逼,或者利诱。
在那个小地方,人言可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理解张大妈的选择,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发冷。
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不利。
林悦,也在这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是在老师家楼下堵我的。
几个月不见,她瘦了,也黑了,但眼神里的那股怨毒,却丝毫未减。
“陈峰,你没想到吧?”她抱着胳膊,冷笑着看我。
“是你做的?”我看着她,声音嘶哑。
“是又怎么样?”她笑得更加得意,“我就是要让你考不成大学!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是想跟我离婚,想一脚踹开我们家吗?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的脸,因为嫉妒和怨恨,而变得扭曲。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熄灭了。
“林悦,你真可悲。”
我摇了摇头,绕过她,准备上楼。
“你站住!”她在我身后尖叫,“陈峰,只要你去跟警察认罪,我就让林涛撤诉!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以为,你赢定了?”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悦,我们走着瞧。”
我不再理会她在身后的叫骂,径直上了楼。
我不会认罪。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
高考,如期而至。
我拿着准考证,走进了考场。
那一刻,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
这是我与命运的博弈。
是我对上一世所有不公的反抗。
我提笔,在试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峰。
这两个字,我写得格外用力。
三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我尽力了。
我没有辜负自己。
回到老师家,王律师正在等我。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兴奋。
“阿峰,好消息!我找到证据了!”
原来,王律师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目击证人。
他把林涛被打地附近所有的住户和商铺都问遍了。
终于,在一个修车铺的老板那里,找到了突破口。
那个老板说,案发那天下午,他确实看到一个人用钢管打伤了林涛。
但是,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而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外地口音的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打完人后,还对倒在地上的林涛说了一句话。
“告诉你老板,再不还钱,下次断的就是他的手!”
很显然,林涛在外面,还得罪了别的债主。
他为了赖掉这笔医药费,也为了报复我,就和我那恶毒的“前妻”一起,设下了这个嫁祸于我的毒计。
王律师已经把这份证人证词,交给了警方。
真相,终于大白。
几天后,我接到了警方的通知。
我的嫌疑被洗清了。
而林涛和林悦,因为涉嫌诬告陷害,被立案调查。
我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悦和她的父母被带进去。
林悦看到了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绝望。
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能翻盘。
她冲我嘶吼:“陈峰!你!”
我没有理她。
我只是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然后,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一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去了父母的坟前。
我把通知书,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爸,妈,我考上了。”
“你们的儿子,没有让你们失望。”
风吹过,松涛阵阵,像是在为我祝贺。
我的人生,终于重新起航。
而关于林家的结局,我是后来听镇上的人说的。
林涛和林悦因为诬告陷害罪,被判了刑。
他们的父母,因为卖了老宅,又没了子女的依靠,只能租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靠捡垃圾为生。
镇上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是自作自受。
我听到这些,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们的结局,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与我无关。
大学开学那天,老师和师母,把我送到火车站。
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峰,到了大学,好好学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师,您放心。”
火车缓缓开动,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就像在告别我那不堪回首的前半生。
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靠我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光明而灿烂的世界。
而林悦,那个曾经占据了我整个生命,却又狠狠将我推入深渊的女人,最终,也只是成了我人生列车窗外,一道模糊不清的风景。
谁管她有没有,谁管她过得好不好。
这一世,我只为自己而活。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然而,我以为故事会就此平顺地发展下去,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和命运的无常。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更加精彩。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课余时间就去做家教,去图书馆打工。
生活虽然清贫,但我的精神世界,却无比富足。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围着灶台和工厂打转的陈峰。
我开始接触计算机,学习英语,我的世界,被无限地拓宽。
大二那年,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在一次全国大学生编程比赛中获得的金奖,被一位业界知名的教授看中,进入了他的实验室,参与一个重要的科研项目。
我的人生,似乎正朝着一条康庄大道,飞速前进。
我很少再想起林悦,和那些过去的人和事。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是……是阿峰吗?”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林悦母亲的声音。
“我是。”我的声音很冷。
“阿峰……我求求你,你来看看悦悦吧……她……她快不行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我沉默了。
从她们诬告我那天起,我就发誓,此生与这家人,再无任何瓜葛。
“她怎么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她出狱了……但是……但是她得了重病……尿毒症……医生说……要换肾……”
丈母娘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没钱治……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阿峰,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悦悦她毕竟跟你夫妻一场……你就当可怜可怜她……”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夫妻一场?
当她联合她弟弟,想把我送进监狱,毁掉我一辈子的时候,她可曾念过半分夫妻情分?
“我没钱。”我冷冷地打断她。
“不……不……我们不要你的钱……”丈母娘急切地说,“医生说……亲属配型的成功率高……阿峰……我求求你……你去医院做个配型吧……救救她……救救她……”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们不是来要钱的。
她们是来要我的肾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们疯了?”我气得笑出了声,“我凭什么要救她?凭她给我戴了半辈子的绿帽子,还是凭她想让我坐一辈子牢?”
“你让她去死吧。”
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几天后,他们竟然找到了学校。
那天,我刚从实验室出来,就看到林悦的父母,跪在我的宿舍楼下。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起来比几年前老了二十岁。
他们面前,放着一张纸板,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求好心大学生陈峰,救救你病危的妻子,捐肾救命!”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生,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我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们这是要用舆论,来绑架我!
他们要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在学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
我冲过去,一把抢过那块纸板,撕得粉碎。
“你们给我滚!”我指着他们,浑身发抖。
“阿峰!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丈母娘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悦悦快死了啊!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她是我前妻!我们早就离婚了!”我怒吼道。
“离婚了也是你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周围的学生,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他就是陈峰啊,听说学习特别好。”
“看不出来啊,人品这么差,连自己老婆都不救。”
“就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那些议论声,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我不能再跟他们纠缠下去。
我掰开丈母娘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们:“我再说一遍,滚。不然,我马上报警。”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宿舍楼。
身后,是他们更加凄厉的哭喊和咒骂。
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我成了大家眼里的“负心汉”、“白眼狼”。
走在路上,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实验室的同学,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就连教授,也找我谈了一次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妥善处理”好家庭矛盾,不要影响到项目的声誉。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试图跟同学解释,跟老师解释。
但他们看到的,只是两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可怜老人,和一个冷漠无情的我。
他们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们不懂我的痛,我的恨。
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廉价的批判。
那段时间,我几乎要被逼疯了。
我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做项目,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以为,只要我不出去,只要我不听不看,那些流言蜚语,就伤害不到我。
但我错了。
一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发现我的桌子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两个大字:
“”。
我的书,我的电脑,全都被泼上了墨水。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宿舍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
如果我不反击,他们就会把我逼死。
第二天,我没有去报警,也没有去找学校领导。
我拿着我这些年打工和做项目攒下的所有积蓄,找到了市里最大的一家报社。
我找到了他们的主编。
我把我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从上一世的悲惨结局,到这一世的重生。
从林家的无情压榨,到他们如何设计陷害我入狱。
从我如何发奋图强考上大学,到他们如何用舆论来逼我捐肾。
我讲了整整三个小时。
讲到最后,我早已泪流满面。
主编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同情。
“陈峰同学,你放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三天后,一篇名为《一个重生者的自白:农夫与蛇的现实悲剧》的深度报道,出现在了市报的头版头条。
报道里,详细地叙述了我所有的经历。
报社还派记者去我的老家,采访了我的邻居,我厂里的同事,甚至找到了当初帮我翻案的王律师和修车铺老板。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证明了我所言非虚。
这篇文章,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城市引起了轩然大波。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所有同情林家,指责我的人,全都沉默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林家无耻行径的愤怒和谴责。
学校也很快做出了反应。
校长亲自出面,在全校大会上向我道歉,并表示会严惩那些在背后造谣和破坏我财物的学生。
而林悦的父母,也被愤怒的市民,从我们学校门口赶走了。
我终于,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污名。
我以为,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可我没想到,林悦,竟然会主动来找我。
她约我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我去了。
我倒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眼前的林悦,让我几乎不敢相认。
她整个人浮肿得厉害,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曾经那个镇上的一枝花,如今,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
“你来了。”她看到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报纸……我看了。”她低着头,声音微弱,“写得……都是真的。”
“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冷笑一声:“你觉得呢?林悦,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忏悔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她抬起头,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陈峰,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也不要你的肾……”
“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
她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当年……从你那拿走的五千块,剩下的……是我这些年……在外面打工攒下的……”
“密码是……我们结婚的纪念日……”
“我知道,这些钱……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陈峰……对不起……”
说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她吗?
当然恨。
她的自私和恶毒,毁掉了我的一生。
如果不是我重生,我早已成了一具孤魂野鬼。
可是,看着她现在这副样子,那股滔天的恨意,却又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冲淡了。
她终究,也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我没有拿那张卡。
“钱,你留着自己治病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陈峰!”她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有来生……你……还会娶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会了。”
“林悦,不是谁,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说完,我拉开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属于我的那段过去,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
后来,我听说,林悦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合适的肾源,在医院里去世了。
她的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头,没过两年,也相继离世。
林家,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我,则继续在我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我顺利地完成了学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出国深造。
几年后,我回国,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
我们的公司,发展得很快,没过几年,就在行业内崭露头角。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成了无数年轻人崇拜的榜样。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车,有了比当年那间小屋大上十倍的房子。
我拥有了上一世,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
但我,始终没有再婚。
有人说,我是被伤得太深了。
也有人说,我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只有我自己知道,都不是。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我的人生,经历过深渊,也见识过光明。
我学会了爱自己,也学会了享受孤独。
这就够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闯入了我的世界。
她叫苏晴,是我公司新来的一个实习生。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子。
她很聪明,也很好学,身上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我开始不自觉地关注她,指点她。
而她,似乎也对我这个不苟言笑的老板,产生了一丝好奇。
我们开始有了工作之外的交集。
我们会一起讨论项目到深夜,也会在周末,一起去爬山,去逛书店。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我开始害怕。
我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我开始刻意地疏远她。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那天晚上,她把我堵在了公司的地下车库。
“陈总,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她红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把头转向一边。
“没有。”
“你有!”她固执地说,“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那段不堪的过往。
“陈峰!”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里那座冰封了多年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
我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苏晴,你听好了。”
“我的过去,很糟糕,很黑暗。”
“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
我把我的故事,毫无保留地,讲给了她听。
我以为,她会害怕,会退缩。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用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脸上的泪痕。
“陈峰,都过去了。”
“以后,你的世界里,有我了。”
“我会用我所有的光,去照亮你。”
那一刻,我看着她,笑了。
是啊。
都过去了。
这一世,我拒绝了不爱我的妻子,拒绝了被吸血的命运。
我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改变了人生。
我以为,这就是我重生的全部意义。
直到遇见她,我才明白。
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或许不只是为了让我复仇,让我成功。
更是为了让我,在经历了所有的黑暗之后,还能有机会,去拥抱真正的光明和温暖。
是为了让我,学会如何去爱,和被爱。
我的人生,并没有结束。
我和苏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相信,会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幸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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