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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储君 (大叽叽女孩)-我在古代做储君最新章节-顶点小说网

itomcoil 2025-10-27 15:10 2 浏览

纯爱:五本基建种田文!《穿成男配长子》绝艳首辅VS病娇摄政王

我的夫君威远候赵瑾松,那可是在京城人人都称颂的好夫君。成亲二十年了,他从未纳过妾室,也没有在外养外室。平日里,就连烟花之地他都很少去。哪怕唯一的嫡子不幸去世,他也只是过继了借住在府中的故交之子,并没有在后院再添其他女人。

在外人眼里,他对我情深义重,可没人知道,他的真爱根本不是我。前世,我死前凄惨至极,只能吃冷食,穿单薄的衣裳。死后更是被人用糠塞住了口,他赵瑾松就是要让我到了阎王殿都有冤难诉、有口难辩。

不过,老天开眼,我重生了,回到了儿子还没死之前。今日是大雪节气,室外寒风呼啸,那寒气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室内虽有炭火,可还是弥漫着一股冰霜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素秋被两个粗壮的丫鬟压着,跪在我面前。她那原本皎白的面庞上,此刻满是不忿,眼睛里还闪着倔强的光。我看着从她房内搜出来的药粉,冷冷问道:“下毒的证据都摆在这儿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素秋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立刻沉下脸,大声下令:“拉下去打!”

“是,夫人!”两个丫鬟拖着素秋就往外走。沉闷的棍击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素秋身上。即便她被破布塞住了嘴,还是时不时有凄厉的呻吟声溢出。

三十棍后,皮开肉绽的素秋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到了我面前。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我示意水苏拿下她嘴里的布,然后抬眼,对上了素秋眸中的恨意。我问道:“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素秋梗着脖子,咬着牙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没有给夫人下毒。”

我冷笑一声:“哦?那这药粉是怎么回事?”

素秋急忙解释:“夫人,那药粉也不是毒药,是奴婢用来调理身子的。”

我心里清楚,素秋硬撑着不肯认罪,不过是在等侯爷,等我的夫君赵瑾松来保她。可惜,她等不到了。

我看着那包药粉,眼神冰冷,对旁边的丫鬟说:“去拿酒来。”

丫鬟很快拿来了酒,我让人把那包药粉用酒化开。我端起那碗化开的药粉,冷冷地说:“既是用来调理身体的药粉,怎可浪费?”

毕竟,在前世,那包药粉被一点一点地掺进我的饮食,全数进了我的腹中,让我日渐虚弱,最后卧床不起。现在,便宜她了。

我走到素秋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说道:“素秋,你就尝尝这调理身子的药粉吧。”然后把那碗药粉灌进了她的喉咙里。

素秋挣扎着,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拖下去!”我冷冷地说道。

丫鬟们把软倒在地的素秋拖走后,我安然地坐到了融融的炭火旁。温暖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偶尔溅出,似是在诉说着这宅院里的秘密。

不多时,寂静的院落里,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急促又慌乱,一下一下,好似鼓点般,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我就知道,那个骗了我二十年的赵瑾松,他终于来了。

只见赵瑾松身姿挺拔地走进来,那猿背蜂腰的模样,一看就英武不凡。虽说他年近不惑,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只是几分沉淀的稳重,整个人依旧有着别样的风采。此刻,他焦灼地在院落里四处环顾,眼神急切得很,像是在拼命寻找着什么。

没看到他想救的人,他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急切地问道:“夫人,我听下人说素秋给你下毒,这是不是弄错了呀?”

我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侯爷也觉得不可能?”

他赶紧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说道:“夫人,素秋那丫头一向温顺得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我冷笑一声,说道:“素秋从十四岁就在我身边,说是奴婢,其实和小姐也没什么两样。我待她就像亲妹妹一样,可我对她这么好,还是养出了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赵瑾松眉心一跳,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问道:“她人呢?”

我淡淡地说:“打完之后就送官府了。”

赵瑾松霍然起身,脸上满是焦急:“夫人,这种后院的阴私事儿,哪能让官府知道呀?这不是对侯府的声名有影响嘛!”

他一着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我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怕侯府名声有损,还是怕官府真查出些什么,这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我在他身后慢悠悠地出声:“事关妾身性命,妾身已经把这事告诉长兄了,他是大理寺卿,肯定会彻查此事的。”

他顿住脚步,身体微微一僵。

我又接着说:“侯爷放心,长兄肯定会守口如瓶的。”

赵瑾松转身回来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你这做法,到底还是莽撞了。”

他还想说服我把素秋从官府接回来处置,刚要开口。

我就对水苏说:“去把午膳备好吧。”

不一会儿,丰盛的午膳摆满了桌子,肉食的香气和酒水的醇香一下子弥漫在空气中。赵瑾松瞬间被吸引了目光,眼睛一亮,问道:“夫人今日怎么没有管束我的饮食呀?这桌上的肉食酒水,可是为我准备的?”

我目光微凝,平静地说:“之前是为了侯爷的身体着想,所以吃得素淡些。以后,就不用这样了。”

酒足饭饱之后,赵瑾松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他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连礼节性的寒暄都顾不上,抬脚就走。他心里依旧存着一丝侥幸,想着去官府那边疏通一下关系,试图把素秋救出来。

毕竟,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的表妹啊。人家可是堂堂寒玉山庄的表小姐,竟能忍辱负重跑到我这儿来当婢女。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哪是单纯来探听消息的,她真正想取的,是我的性命。

我把一青一白两支温润的玉葫芦交到水苏手上,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青色这支,就跟今日一样,下在侯爷每日的饮食里头。”

水苏轻轻点头。我接着又叮嘱:“白色那支,掺进玉叶楼夜里燃的香里面。”

听到“玉叶楼”三个字,水苏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他沉默了片刻,眉头微皱,最后沉声应了一声,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其实啊,别说水苏会惊讶,就连我自己,也是到了临死前才知晓真相。那个一直借住在侯府,平日里看着安分守己的薛金梅,才是赵瑾松放在心尖上的人。只可惜,他们相爱恨晚。他们相识的时候,我和赵瑾松已经有了我们的儿子,赵昱。

为了掩人耳目,薛金梅对外假称自己是姚谦的外室。可实际上呢,她和赵瑾松过着郎情妾意的日子。姚谦是赵瑾松的下属,也是薛金梅同出一门的师兄,自然愿意帮他们遮掩这一切。

后来,姚谦获罪。被救下的薛金梅母子便以故交的身份借住在威远侯府。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暗度陈仓,情意绵绵。

只是后来,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她怨恨我占着侯夫人的位子,又觊觎我儿子的世子之位。于是,她和赵瑾松设下了毒计。

“他们害死了我儿赵昱,接着又害死了我。”我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悲戚。

我回了宋府一趟。在宋府,我和老爷子在书房里聊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我还带了几个面生的下人。

我刚在椅子上坐下,井泉便匆匆忙忙地赶来,气喘吁吁地回报:“夫人,侯爷去了官府。”

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可见到素秋了?”

“见到了。”井泉垂眸,声音低低的。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玉叶楼的薛娘子已经哭了一下午,那哭声啊,传得老远老远的。”

“她也知道心疼?”我冷哼一声,眼中恨意翻涌,“她前世对我下手的时候,可没见有丝毫心软。”

我想起往事,语气悲愤不已:“她和赵瑾松害死了昱儿,之后还让素秋给我下毒。对外呢,就说我是丧子之后悲痛过度,病体缠身。”

“她一点点地剪除我的羽翼,把我的管家权都架空了。”我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到最后,我无人可用、无人可依,只能毫无尊严地蜷缩在那肮脏简陋的柴房里,连秽物都没人收拾。”

“堂堂的侯府夫人,竟落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地步,活得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我眼眶泛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这说出去,谁能信呢?”

身旁的丫鬟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莫要伤了自己身子。”

我咬了咬牙,恨恨道:“最可恨的自然是他赵瑾松。”想起过往,我越发激动,“他求娶我时,当着世人的面承诺,此生只我一妻,不会再有其他女人。那誓言说得多么恳切,仿佛能感动天地。”

丫鬟在一旁附和:“是啊,当时老爷说得信誓旦旦,夫人也是真心相待。”

“可不过两年,他就遇上了所谓的真爱。”我满脸嘲讽,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既不愿舍了坚贞信义的好名声,又不肯与我和离,失了我父兄的助力。”

丫鬟疑惑地问:“那老爷为何要这般做呢?”

我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他啊,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只好在有了新的出路后,狠下心来害了我们母子。真真是好算计。现在才开始哭,还早着呢。”

我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对着一旁的井泉下令道:“传信给姚玉麟,就说赵瑾松欺辱其母,其母甚苦,亟待他救之。”

井泉立刻点头,恭敬地说:“是,夫人。”

我又补充道:“一定要把情况说得清楚明白,让他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井泉应道:“夫人放心,我定会如实传达。”

“赵瑾松与薛金梅借着真爱的名义勾搭成奸。”我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到底还是避讳着他们的儿子姚玉麟。”

井泉好奇地问:“夫人,他们为何要避讳呢?”

“他们不愿让他面对非议。”我继续说道,“一个奸生子的身份,足以毁掉他的未来。”

井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是为了姚公子的前途着想。”

“他们二人只需私下为他扫清障碍,他便能光风霁月地承继威远侯府。”我想起前世,语气有些感慨,“前世便是如此。”

丫鬟感慨道:“没想到老爷如此狠心,为了他人的前途,竟害了夫人和小公子。”

“姚玉麟过继后,开了祠堂上了族谱,改姓为赵,光明正大地喊赵瑾松父亲。”我眼神带着一丝期待,“所以,姚玉麟长到十五岁上,还以为自己真是姚谦的亲子。”

井泉说:“姚公子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可怜。”

“这次,我倒要看看,费心隐瞒的奸情被亲子撞破,薛金梅又该如何解释?”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丫鬟兴奋地说:“是啊,看她到时候怎么圆这个谎。”

而被赵瑾松教养得正直明达的姚玉麟,在面对周遭这些腌臜不堪的事情时,他的内心该是何等挣扎,又要如何自处呢?

这一日,玉叶楼的小厨房格外忙碌。灶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那声音仿佛是我内心的怒火在燃烧。一锅又一锅的水被烧开,水汽弥漫在整个厨房。

赵瑾松面色铁青,双腿发软,脚步踉跄。他站在早朝的马车旁,双手紧紧抓住车辕,指关节都泛白了,差一点就迈不上车。

他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浑身没力气。”

费了好大的劲,他才上了车,马车缓缓驶走。

他走后,我便打算去陪嫁的庄子。我唤来井泉,认真地说道:“井泉,你带上二十个精锐的手下。”

井泉立刻抱拳,应道:“夫人放心,我记下了。”

我接着叮嘱:“你们沿途去接应世子。要快马简行,把行迹隐没好,千万不能惊动了旁人。切记!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昱儿手里。”

井泉连忙说:“夫人放心,我定会完成任务。我和昱儿感情深厚,向来十分忠心,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井泉是昱儿的长随,和昱儿感情深厚,向来十分忠心。

他听闻我这般郑重地诉说,原本随意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只见他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双手抱拳,铿锵有力地说道:“属下定不负夫人所托。”

井泉领命后,迅速带着人马准备出发。他们一个个脚步轻盈,动作利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然而,心口却像是被尖锐的利器狠狠刺中,一阵剧痛猛然袭来。

前世的情景如噩梦般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二十三日之后,在腊八节的那个深夜,昱儿永远地离开了我。那日,他与太子一行查案归来,在野外扎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声打破夜的宁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有人炸开了河上的薄冰。停滞了一冬的河水如猛兽般汹涌而至,瞬间将营地淹没。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却无济于事,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

后来,素秋曾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炸河的是我们寒玉山庄的人。”

我愤怒至极,双眼圆睁,大声地质问:“你们为何如此狠心?”

素秋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轻描淡写地说:“寒玉山庄要用太子的血、用你昱儿的尸骨,铸成通天的阶梯,彻底倒戈向韬光养晦的七皇子。”

这一笔血债,也是赵瑾松的投名状。明明最开始,是他先把昱儿送去东宫,做了太子的伴读。太子去江南探查贪墨案时,也是他极力推荐昱儿随行。我咬牙切齿,心中恨意翻涌:你看,世人称颂的赵瑾松,分明是一个黑心人。满腔恨意充斥着胸口,我的眼中浸出血色。我对着手下大声喊道:“去官府说一声,不必在意死活,严刑吧!”

赵瑾松又一次急匆匆地赶到了我的院落。他喘着粗气,脚步慌乱,大声问道:“夫人,可是你让官府对素秋严刑拷打?”

我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见状,愤怒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起来。他满脸怒容,大声吼道:「夫人,你怎可如此恶毒?素秋还是个孩子,就算她一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把她赶出府去也就是了,何必要下此狠手!」

许是此前已经见识过了他的狠毒模样,他此刻说的这些话,并未让我失去平静。我反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刺了他一句:

「赵瑾松,你早些年也是掌过兵的人。我且问你,若是有下属要害你性命,你会轻易放过他吗?」

赵瑾松明显一愣,眼睛瞪大,显然没想到素来好说话的我会是这种态度。我接着将手中的茶盏一撂,“哐当”一声,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我的言语中满是恶意:「更何况,侯爷,你来晚了。」

「一碗药粉下肚,素秋呕血不止。她熬刑不过,已经被一张薄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

「什么?」

赵瑾松的脸色彻底变了,变得煞白如纸。他连「夫人」也不叫了,直接怒喝道:「宋芸瑶,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看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心中暗自想着,这才到哪儿呢?

我心中暗忖,合该让他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前世今生,他赵瑾松能将薛金梅护得滴水不漏,不露出一丝消息。不过是他做戏做得太好罢了!在外人眼里,他是人人艳羡的深情夫君,瞧那模样,好似对妻子情深义重;又是威严明理的父亲,一副公正严肃的样子。我们又怎会去提防他呢?

我缓缓转头,对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婆子和下人,提高音量指挥道:「威远侯府的后院安逸太久了,都快生出蛀虫了。给我好好筛一筛,每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很快,赵瑾松的心腹,大管家赵祥就被人按在了我面前。他那身衣裳还算整齐,可神色却有些慌张。我拿起账本,扬了扬,问道:「赵管家,每月这一笔几千两银子的支出,到底是做了什么?说清楚!」

赵祥跪在地上,腰杆直直地挺着,眼神还算镇定,不卑不亢地回答:「夫人可以问侯爷。」

我冷笑一声:「看来大管家并不把我这个侯夫人放在眼里啊?」我将账本狠狠扔到一旁,账本“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我微微前倾身子,紧紧盯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赵祥,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不是心里头觉着,以后这威远侯的位子,怎么都轮不到昱儿?所以你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是也不是?」

赵祥原本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那惊恐的神情,就像见了鬼似的,迅速爬上了脸颊。他脸上的肉,止不住地抖个不停,就像筛糠一般。他下意识地转身,撒腿就想逃。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我走上前,居高临下地说:「我听说啊,你那小孙子才刚满月呢,粉嘟嘟的,真是可怜哟。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就想问问你,你觉得赵瑾松会不会来救你?」

我转头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赵祥这狗东西,竟敢偷盗侯府财物。你们去,把他一家老小都给我绑了,送去官府。该打杀的,就别留情面,直接办了!」

前世的场景,又浮现在我眼前。那时候,就是赵祥带着一帮人,凶神恶煞地把我从正院扔到了柴房。他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说:「什么腌臜东西,也配住在这里?快抬下去,别脏了主子的眼!」

可他也曾有过感激涕零的时候。他曾经办砸了赵瑾松交代的差事,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是我看他可怜,帮他求了情,又救了他一条性命。我当时还想着,他会感恩图报。谁能想到,他所谓的报答,我根本消受不起。

接下来的几日,我让人把整个侯府都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赵瑾松的心腹们都以为我会投鼠忌器,会顾念着赵瑾松的脸面,不敢对他们赶尽杀绝。哼,他们想得太天真了。我活不好,他们凭什么能过得舒坦?

玉叶楼中,灯火通明。丫鬟们脚步匆匆,连夜将一封封信件送出。出京办差的赵瑾松,在接到消息后,心急如焚。他快马加鞭,一路尘土飞扬地赶了回来。

可惜呀,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此时,整个威远侯府,已彻底落入我的掌控之中。不过呢,玉叶楼是个例外。

玉叶楼,那是赵瑾松特地为薛金梅挑选的地方。它远离后院的喧嚣,与外书房之间,只隔着一座精致的花园。花园里,花草繁茂,小径曲折。只要把花园的门轻轻一关,玉叶楼便成了一个独立又幽静的小院落。

赵瑾松还不放心,特意派了他的心腹侍卫韩冲,暗地里守在附近。韩冲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半个月后。水苏低垂着脑袋,目光躲闪,轻声说道:“夫人,侯爷近日练刀的时候,左臂总是麻木僵硬,视线有时候也模糊不清。”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之前大夫就曾一脸严肃地交代过,赵瑾松恐怕有中风的隐患。大夫说:“侯爷需要清淡饮食,保持平静的心绪,还要减少劳累。”

可赵瑾松呢,根本没把大夫的话当回事。我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细心地管束他的饮食。我对他说:“侯爷,为了您的身体,还是吃些清淡的饭菜吧。”没想到,反而招来他的埋怨。

这半个多月来,已经吃了两年素淡饭菜的赵瑾松,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无肉不欢、无酒不饮。每天晚上,府里都是笙歌阵阵。他沉溺其中,纵情地享受着欢愉。想要他平静心绪,那更是一天都不曾有过。

而且,我每顿饭都不落地往他的饭菜里加了料。我心里想着:“就算他有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啊。”

我缓缓开口问道:“三日后,便是腊八节了吧?”

赵瑾松怒气冲冲地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子,走到花梨木桌子前,猛地一拍桌子。那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多宝阁上的玉石摆件,被这股震动震得稀里哗啦地掉下来,碎了一地。

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只问了一句:“那几千两银子的支出名目到底是什么?”

赵瑾松被我问得一时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恼羞成怒地甩着袖子,气呼呼地说:“你少管闲事!”然后,气冲冲地走了。

隔天,就传来了赵祥死在狱中的消息。手下人匆匆来报:“夫人,赵祥在狱中死了。”

不久后,昱儿也有信传来。我托兄长寻来的高手已经和他接上了头,现在正隐在暗处。井泉把带去的精锐都分散出去,像一群敏锐的猎犬,随时查探着周围的异动。

我在信里问了昱儿一个问题。我写道:“昱儿,你可有自己的打算?”他也给了我答复:“儿自有凌云之志,无须靠祖宗蒙荫。”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赵瑾松既然敢打碎我们娘俩的碗,还想要我们的命。那也别怪我砸烂他的锅,毁了他威远侯府的根基。我儿的东西,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转头问手下:“派去的人,可到了姚玉麟身边?”

手下人赶忙回答:“夫人,已经到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缓缓合上了眼,说道:“再过三日,把口信传给他,务必让他在腊月初八之前回来。”

我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般,涌现出与赵瑾松相处的点点滴滴。

玉叶楼里,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姚玉麟气得双眼通红,满脸都是愤怒的神情,他大声吼道:“薛金梅,你是不是为了我的前程,受了赵瑾松的胁迫!”他打心底里以为,薛金梅是为了他的前程,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刻,赵瑾松站在墙角,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声音颤抖着说:“玉麟,你这是干什么!”原来,姚玉麟手持利刃,正狠狠抵在赵瑾松身前。

薛金梅见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哭着,迅速冲到赵瑾松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急切地说道:“玉麟,你先把刀放下呀,我有话要跟你说。”

姚玉麟紧握着刀,眼神中满是怀疑,但还是稍稍松了松。

薛金梅抽泣着,缓缓说道:“玉麟,赵瑾松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姚玉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薛金梅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们才是真爱。当年,我这个江湖侠女与少年英侯一见倾心。可是,碍于俗世的种种规矩和限制,我们不能名正言顺地相守在一起。”

姚玉麟眉头紧皱,大声质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这么多年都瞒着我!”

薛金梅眼中满是愧疚:“我们的隐瞒,不过是想让你在岁月静好的明净阳光下,长成磊落坦荡的少年。我们自会为你挣出一个明媚前程。”

姚玉麟痛苦地摇头:“我不相信,这一定是你们编造的谎言!”他拒绝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越是接近腊八节,我的心就越难受。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焦躁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昱儿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尽管我知晓昱儿早有防备,可我的心却怎么也宁静不下来,它突突地跳个不停,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我恨不得立刻飞到昱儿身边,把他护在羽翼之下,让他免受任何伤害。

赵瑾松灰着脸离开后,姚玉麟走到薛金梅身边。他眉头微皱,轻声劝道:“薛夫人,如今这局势复杂得很,您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薛金梅双手握拳,眼中满是决绝:“我憋闷了快二十年,如今希望就近在眼前,我怎会轻易放弃?”

姚玉麟劝道:“夫人,这其中的危险您不是不知道。”

薛金梅顿了顿,拉过姚玉麟的手,认真地说:“姚公子,您会是这威远侯府的主人。不管是昱儿还是我,终究会如灰尘般湮灭,阻挡不了他们为您铺开的富贵权势。”

姚玉麟面对赵瑾松的亲近讨好,向来不假辞色。此刻,他沉默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将恶语吐向薛金梅。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静静地站到了她的身边。

像往常一样,我对身边的丫鬟说:“去准备好衣物和花费。”

丫鬟乖巧地应道:“是,夫人。”

我又吩咐道:“派人去问姚玉麟是否有难处。”

派去的人回来了,绘声绘色地学起姚玉麟的话。向来对我心怀感激的他,这次却垂下了头,声音客气又疏离:“多谢夫人关心,玉麟一切安好。”

我听着,心中不禁暗自感慨。我轻轻叹了口气,对身旁的水苏说道:“他不愧是赵瑾松最为看好的儿子,瞧那模样,果真是如冰壶秋月般的少年郎。”

我整日里都在担忧昱儿,夜里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靠在床头,眉头紧锁,嘴里喃喃自语:“那些叛徒藏得那么深,昱儿能发现吗?”

水苏在一旁轻声安慰:“夫人宽心,少爷聪慧过人,定能揪出叛徒。”

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又念叨着:“人心难测,昱儿可千万别被坏人骗了。”

我害怕坏人太狡猾,诡计一个接着一个,昱儿会应付不过来。每一个担忧的念头,都像针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扎在我心上,让我整夜都合不上眼。

在梦里,斑驳的血色弥漫开来。我看到支离破碎的昱儿,无望地躺在水草淤泥中,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昱儿!”我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我把脸埋进掌心,泪水止不住地从指缝中倾落而下。我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我怕我依旧会落到生死不如的境地,如烂肉一般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

“夫人?”水苏在纱帐外轻声问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装镇定地说:“明天再去账上支一万两银子,以昱儿的名义施粥捐衣。”

水苏应道:“是,夫人。”

我咬了咬牙,又道:“便是我们真的输了,赵瑾松也别想逍遥在外。玉葫芦里剩下的剂量,都在腊八那日给赵瑾松和薛金梅安排上吧,莫要浪费。”

水苏恭恭敬敬地躬身下去,说道:“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

我端坐堂前,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青天像是被泼了墨,整个天色慢慢晦暗下来。日暮西山,寒星即将升起。

我望着窗外,心中满是凄凉。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夫人,赵瑾松已然进了玉叶楼。”

我不由喟叹:“今天的夜可真冷!”顿了顿,又喃喃道:“比人心还要冷。”

终于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这是我前世一切痛苦的开始。

亥时的钟声刚刚敲响,夜色如墨般浓稠,笼罩着威远侯府。我身着华丽的锦袍,带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地向外书房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水苏身姿矫健地冲到守门的小厮面前,双手叉腰,厉声逼问:「侯爷呢?快说!」

小厮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他低着头,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双颊涨得通红,双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急切地禀报:「夫人,在书房外的小花园发现了昏迷的韩冲侍卫!」

众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不自觉地捂住了嘴。有人小声嘀咕起来:「侯爷不会出事了吧?」但大家都不敢声张,只是赶紧打着灯笼,在侯府里四处寻人。

这时,有个仆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边,看了看那紧闭的玉叶楼,又看了看我,轻声问道:「夫人,是否需要去玉叶楼内寻找侯爷?」

我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索着各种可能,脑海里不断闪过侯府里的种种事情。就在我沉吟未决之时,一个仆人遇到了夜归的姚玉麟。

我转头吩咐水苏:「再等一刻,若还是寻不到侯爷,就撞破玉叶楼的门!」

水苏不经意地往门外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动。然后她回过头来,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心中微微一松,说道:「侯爷近日事务繁忙,许是还未归府。你们都下去吧,冬日天寒,早些歇息。」

等下人们都退去后,我和水苏刚要转身。突然,从暗处闪出几个高手。他们的身法鬼魅极了,脚步轻盈得如同鬼魅一般,三两下就到了我们面前。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就带着我们来到了玉叶楼一角。我躲在暗处,眼睛紧紧盯着玉叶楼,心里默默地期待着布下的棋局能走向我期望的终点。

不一会儿,我看到姚玉麟怒气冲冲地走到窗户前。他双手用力地拍打着窗户,那声音如响雷般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像是有人匆忙起身,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只听里面有人喊道:「怎么回事!」紧接着,赵瑾松衣冠不整地从屋内冲了出来。

他脚步虚浮,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一脚踩在结冰的青石路上,只听「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嘴里还嘟囔着:「这是怎么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薛金梅在屋内焦急地喊道:「瑾松,你怎么样了?」声音中满是慌乱。

姚玉麟咬了咬牙,快步走到赵瑾松身边,一把将他背了起来。他几个起落,便越过了大门,将赵瑾松放在了外书房的花园里。

姚玉麟走后,我静静地走到赵瑾松面前。只见他眼斜口歪,嘴角还流着涎水,模样十分狼狈。

我冷冷地看着他,对水苏说道:「扒开他的嘴。」然后亲手又给他灌了一次药。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白色的羽毛一般,一点一点覆盖住树下的腐朽。

我裹紧了身上的裘衣,感觉寒意透骨。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雪花落在我的肩头。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侯府里的粗使婆子们就来到了卧室门口。她们轻轻地拍着门,其中一个婆子说道:「开门呐,看看这冻坏的人。」

门打开后,她们小心翼翼地将冻僵了的赵瑾松抬进卧室,放在了温暖的床上。

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他背着药箱,脚步匆匆。我站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臂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我努力克制着内心如汹涌波涛般的紧张,可那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焦急地问道:「太医,侯爷他怎么样了?」

太医静静地坐在床边,伸出那干枯得如同老树枝般的手指,轻轻搭在赵瑾松的手腕上,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号着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像拧紧的麻花,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乌云。

过了半晌,太医才缓缓地张开嘴巴,像是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词句:「侯爷受了寒,又伤了头,情况怕是不太好……」

整个院落瞬间变得安静无比,落针可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气氛压抑得让人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抽噎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怎么会这样?」

张太医和他的小徒弟都低着头,眼睛盯着鼻子,鼻子看着嘴,一声不吭,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整个京师谁不知道威远侯府伉俪情深,夫妻和睦。如今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眼下,侯府里的气氛怪异极了。侯夫人整日忙着为世子施粥捐衣,还吃斋念佛,一心为侯爷祈福。可那平日里深情款款的侯爷,却中风偏瘫了。这事儿,简直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怔然呆住,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着急地拉住张太医的衣袖,大声问道:「张太医,侯爷既没有妾室通房,也从不涉足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这样……你是不是诊错了?」

张太医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小徒弟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夫人,师父医术高明,轻易不会诊错的。」

张太医见惯了高门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事儿,神色依旧十分平静。他缓缓说道:「在下帮侯爷扎针,侯爷清醒倒容易,只是中风后行动不便,口齿也不清,还望夫人知晓。」

说着,张太医拿起银针,手法娴熟地几针下去。不一会儿,赵瑾松发出赫赫的声音。他果然醒了。

可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模样,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就像铜铃一般,手脚不受控制地挣扎抖动,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他口歪脸斜,嘴巴一张一合,嘴角还流出涎水,想要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却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我赶紧快步上前,轻声地安抚着他:「侯爷,你别着急,慢慢儿的。」

等太医离开后,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着他,缓缓说出了这个他难以接受的现实:「赵瑾松,你中风了!」

整个京师都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威远侯赵瑾松中风了,也知道侯夫人宋芸瑶正在满京师地抓让侯爷致病的罪魁祸首。

众人一边嗤笑,一边感叹世事无常。那些贵妇人更是如此,她们先是满脸嘲讽地议论着,然后又纷纷摇头感叹。

有人说:「原本以为赵瑾松是个痴心人呢。」

另一个接着说:「谁知竟是个道貌岸然的薄情汉。」

有一天,李夫人拉住我,神神秘秘地凑近我耳边说:「我家幼子在金吾卫任职,负责京师夜间的巡查警戒。侯爷中风那一日,并未在外面停留,是准时归家的。你呀,该留心留心家里的小狐狸精。」

我适时地掏出一方绣着淡粉色桃花的帕子,轻轻按在眼角,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声音颤抖着说:「我这般全心全意地信任侯爷,他倒好,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丑事。他把我骗得好惨呐!」

贵妇人听了我的话,眼中满是同情,连忙拉着我的手,安慰道:「妹妹莫要太过伤心,那负心汉实在可恶!」

可还没等我揪出家里那不知廉耻的狐狸精,京师就出了一件惊天大案。太子遇刺了!

事发的时候,威远侯世子赵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毫不犹豫地挡在太子身前,大声喊道:「太子殿下,有我在,您莫慌!」然后便一路拼杀,护着太子突围。

最后,太子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可赵昱却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整个人重伤昏迷。

太子风尘仆仆地赶回皇宫,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去,就直接跪在陛下膝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沙哑地说:「父皇,儿臣终于回来了。」

陛下听闻太子的遭遇,龙颜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反了!反了!竟敢行刺太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太子是元后所出,从小由陛下亲自教养,是陛下选定的储君。他详细地向陛下讲述了贪墨案情后,陛下下令其他人严查。

陛下转头对身旁的太监说道:「速去挑选一位经验丰富的太医,赶紧去查看昱儿的伤势。」随后,又把太子唤到跟前,严肃地说道:“你亲自去探查那刺杀一案。”说完,便将象征生杀予夺大权的令牌交到太子手中,郑重地说:“严惩不贷!”

我心急如焚地赶回家中。一进家门,就看到太医正守在昱儿床边,眉头紧锁,仔细地为他看诊。

昱儿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那原本俊朗帅气的脸庞,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近乎透明的雪白。他的鼻息十分微弱,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揪心不已。

看到这一幕,我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太医赶忙开口安慰我:“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世子爷的伤都不在要害之处,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能恢复。”

我听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时,一只苍白而又瘦弱的手指轻轻拽住了我的衣袖。我缓缓抬眸,对上了昱儿睁开的双眼。

他虚弱地弯起嘴角,声音微弱地唤道:“娘!”

接着,他又费力地说道:“娘,你以后都不用害怕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年轻而又坚毅的眉眼,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艰涩地应了一声:“嗯,娘以后都不会害怕。”

我们一直都默契地没有谈及他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昱儿能下床走动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突然开口问我:“母亲,我是否要去看看父亲?”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必,让他先高兴两天。”

昱儿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也好。”

随后,他转身走向太子派人来接他的马车。

太医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谨慎地帮他把脉,嘴里还念叨着:“世子爷,您可得小心着点儿。”

侍从则小心翼翼地捧出手炉,放到他手心,又轻轻地帮他披上大氅,说道:“世子爷,天冷,您多穿点儿。”

昱儿掀起帘子,看着我说道:“家中就辛苦母亲了。”

那刺杀案牵涉的范围极广,整个朝堂都在陛下的雷霆之怒下,噤若寒蝉。

在这桩案件的调查过程中,情况十分复杂。其中不乏一些心怀不轨、浑水摸鱼之人,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故意混淆线索,妄图掩盖背后的真相。当时,昱儿身体还未大好,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身子也有些虚弱。但太子深知昱儿心思聪慧,对查案很有帮助,便将昱儿接到了自己身边,协同一起查案。

太子带着众人,日夜不停地分析线索,四处追查。经过一番艰辛的努力,终于抓到了妄图炸河的歹人。他们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深入调查,首当其冲的嫌疑目标便是寒玉山庄。很快,太子便下令查封了寒玉山庄,山庄里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薛金梅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慌了神。她平日里养尊处优,遇到这种大事根本没了主意。姚玉麟也同样焦急万分,两人求救无门。于是,他们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后院,想要见赵瑾松,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帮助。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赵瑾松已经中风的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薛金梅。她袅袅婷婷地站在我面前,身上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她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眉眼犹如精心描绘的工笔画,艳丽中带着一丝危险,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她大概是没想到会有向我低头的这一天,娇艳的眉眼显得有些僵硬,还微微昂着头,带着一丝倔强。她轻启朱唇,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妾身有事需要求见侯爷。”

我放下手中的茶,那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冒了出来,我很想看看当薛金梅知道了赵瑾松的现状,会是怎样的表情。于是,我便带着他们去了赵瑾松的房间。

一进房间,就看到两个粗使婆子正按着一脸悲愤的赵瑾松。赵瑾松满脸涨得通红,手脚不停地挣扎着。婆子们用力地按着他,认真地清理他的床褥。薛金梅看到这一幕,原本白皙的脸色瞬间煞白,就像一张白纸。她抢上前两步,眼中满是惊愕。

还不待她出声,她和赵瑾松就对上了目。赵瑾松挣扎着,手脚渐渐没了力气。他飞快地扫了我一眼,那眼中的怒气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几欲喷薄而出。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目光微微一凝,就那么久久地望着薛金梅的眼睛。

薛金梅似乎看懂了他眼中的隐忍。她轻轻往后退了几步,娥首低垂,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那眼泪就像晶莹的露珠一般,一颗一颗地从睫毛下轻轻滑落。她哽咽着,声音带着哭腔:“侯爷,玉麟的师门遭劫了,您可有什么办法救救他们呀?”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以赵瑾松现在这副病重的模样,怕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眼泪止不住地越流越多,她的声音都被压在了喉咙里,泣不成声。

赵瑾松在床上气得目眦欲裂,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发出急促的赫赫声。我才不去管他呢,目光扫向一旁惶惶不安的姚玉麟。我缓缓开口:“侯爷摔倒那日,要是能及时救治,也不至于病重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金梅惊愕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姚玉麟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脸色变得煞白。

我只是遗憾地叹息一声:“侯爷在大雪之夜被扔到了少有人去的小花园,在那儿冻了整整一夜,命都差点没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延误了病情。”

失魂落魄的薛金梅被姚玉麟搀扶着,脚步踉跄地慢慢走出了房间。

赵瑾松挣扎着起身,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狠狠地瞪视着我,脸色难看得要命。这时,水苏递过来一杯热水,我毫不留情地就泼在了他那副令人恶心的嘴脸上。

赵瑾松冒着热气的脸上满是愕然,他原本剧烈的挣扎也陡然停了下来。

薛金梅刚走出后院,她的脸色阴沉,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姚玉麟一巴掌。

姚玉麟眼眶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口。他猛地转过身,脚步慌乱地跑出了侯府。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吁出心中郁积的那口气。可那股憋闷,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今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薛金梅与赵瑾松之间,眼神交汇时的情意,眉梢眼角流淌着的关切,是那么的真切自然。那深情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我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瑾松往日对我展露的温情,那些甜蜜的瞬间一一闪过。想着想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却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们结发已有二十载。这二十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拥有着一段真挚的夫妻情分。可谁能想到,赵瑾松的深情竟然伪装了整整二十年。

就算他不顾念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可昱儿总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怎么就能如此狠心,铁石心肠地想要了我们母子俩的命呢?

满腔的憋闷,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恨意。我冷沉着脸,对着身边的人,一字一顿地下令:“七日内,让赵瑾松能开口说话。”

三日后,有捕快上门求见。带头的捕快走上前来,双手拱手,恭敬地说道:“夫人,我们抓到了寒玉山庄的余孽。他藏身在威远侯府,名叫姚玉麟。”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哦?那这和姚谦的外室有什么关系?”

捕快接着说道:“姚谦获罪被贬后,隐姓埋名,成了寒玉山庄的执事长老。他和太子的刺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姚玉麟受了他的牵连,他的母亲,也就是姚谦的外室,同样也受到了牵连。我们此次上门,就是想请夫人交出姚玉麟的母亲。”

我正准备开口回应,却见一瘸一拐的赵瑾松在韩冲的搀扶下,匆匆赶了过来。他拖着那偏瘫中风的身躯,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额头满是汗珠。

只见他努力地挺直身子,脸上满是急切,对着捕快说道:“这位官差,能否通融通融……”

捕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瑾松,冷冷地说道:“给你三日的期限。”

赵瑾松歪着脸,冲着我急切地喊道:“救……救姚玉麟!”他的声音因为着急而变得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是断断续续地蹦出来。

我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立刻示意身边的人按住韩冲,然后手一扬,将那热气腾腾的茶直接泼向了赵瑾松的脸。

滚烫的茶水溅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面皮霎时变得通红。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抖动得越发厉害。

我快步上前,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糊上他犹有余温的脸颊,语气冷得如同隔夜的冰:“赵瑾松,原来你也会心疼儿子?”

自从我道破了他与薛金梅母子的关系后,赵瑾松索性不再遮掩。他想尽办法施压阻拦,可薛金梅还是被带走了。

水苏站在我身边,轻声问道:“夫人,何必如此麻烦?”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直接让赵瑾松卧床不起,再让捕快抓走薛金梅母子,确实可以一劳永逸。

但我要的不只是这些。我还要顾念昱儿。

昱儿虽然知晓了赵瑾松另有子嗣,甚至为了他的世子之位,想要谋害我们母子的性命。

可十七年的父子亲情,哪能是一次的绝望就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昱儿不是个心狠的孩子。

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攒够了失望,让昱儿彻底看清楚赵瑾松那冷血心肠,他才能和赵瑾松彻底决裂。而这一切,只有能下地走动的赵瑾松才能做到。

赵瑾松身边还是有几个心腹的。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朝廷的动向,也得知昱儿并无大碍,正协同太子彻查刺杀一案。我猜不透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的赵瑾松,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救出姚玉麟母子。但为了薛金梅,也为了姚玉麟,那个向来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他,竟然拖着病体残躯,一次次地找上了昱儿。

他理直气壮地站在昱儿面前,大声说道:“昱儿,救她和孩子!”

昱儿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无奈。几次三番之后,在同僚们的议论嘲讽声中,昱儿终于冷下了脸。

昱儿冷冷地开口:“威远侯既然说姚谦的外室是你的女人,他的儿子也是你的亲子,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赵瑾松果然是不要脸了,连老侯爷的遗愿都顾不上了。他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终于找出了与薛金梅当年亲手书就的婚书。

他拿着婚书,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得意。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喃喃自语道:“我们曾一本正经地将婚书禀了天地,在昏昏青庐中拜堂成亲。”

他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曾经的稳婆仆妇。他一脸急切,双手拉住那些人,大声说道:“你们快帮我证明,姚玉麟是我的亲子。”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大张旗鼓。在牢狱外,他摆开了架势,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滴血认亲。周围的人,有的在一旁嘲笑,有的冷眼相看,但他全然不顾。他铁了心,一定要救出他们母子。

我见到昱儿的时候,他身上的大氅已经落上了洁白的雪。他的手冻得通红,不停地搓着。

我心疼地坐到他身边,看着亭外簌簌洒洒飘落的雪,担忧地问:“赵瑾松这般大张旗鼓地闹,会不会让你在太子那里难办啊?”

昱儿轻轻一笑,安慰我道:“不会的。殿下早就知道这些阴私之事,他与我闹得越厉害,殿下只会越放心。”

过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问道:“年后,我会与赵瑾松和离,昱儿你打算怎么办呢?”

昱儿毫不犹豫,眼神坚定地说:“我会让他将我从族谱中除名,我跟母亲走。”

我的眼眶一下子发热,带着些许担忧说:“那以后,昱儿就只能靠自己了。”

昱儿长身玉立,雪下的身影清朗如月光。他自信满满地说:“儿自有凌云之志,无须靠祖宗蒙荫。”

赵瑾松纵使费了好大的力气,让所有人都承认了薛金梅母子与他的关系。可他们还是被关在牢狱中,出不来。

我忍不住对昱儿说:“刺杀太子乃是弑君之罪,要诛九族呢。”

昱儿点点头,分析道:“薛金梅便是撇清了与姚谦的关系,她还是寒玉山庄庄主的亲女。”

庄主身为太子刺杀案中的嫌犯,薛金梅与姚玉麟都在九族之内。

“薛金梅与姚玉麟怕是不能幸免于难啊。”有人小声议论着。

果然,薛金梅绝非善类。为了给自己脱罪,她精心准备了一封书信,然后亲自交给了太子。这封信就像一颗重磅炸弹,让端坐堂后的七皇子瞬间倒台。

薛金梅与姚玉麟归家那日,我正式与赵瑾松和离。在族老们严肃的目光见证下,昱儿从威远侯府的族谱中被除名。

“从今日起,这族谱上便没了昱儿的名字。”族老叹了口气说道。

姚玉麟改姓为赵,堂而皇之地写在了嫡子那一栏。正妻的位置,自然也改成了薛金梅。

薛金梅紧紧揽着站立不稳的赵瑾松,脸上满是得意,高高昂起头,挑衅般地看了我一眼。

“咱们走吧。”我轻声对昱儿说。

昱儿懂事地点点头,“好,母亲。”然后便和我去了我陪嫁的院子。

这院子是五进的,跟侯府比起来,自然逊色不少。但只住下我与昱儿两个主子,倒也宽敞。

刺杀案了结后,昱儿开始在家中认真读书。

“昱儿,你离开勋贵之家,以后不能在朝堂荫官了。”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昱儿认真地答道:“我知道,母亲。我会靠自己的本事。”

太子很赏识昱儿,亲自举荐他。

“昱儿,我举荐你入朝为官,你可愿意?”太子诚恳地说。

昱儿婉拒了,他与太子长谈许久。

“太子殿下,我想通过科举入仕,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昱儿坚定地说。

京师的贵夫人们并没有与我断了交情,时常下帖子邀我赴约。

“快来快来,咱们聚聚。”她们热情地笑着说。

说笑间,她们拍着我的袖子感叹。

“还以为勾住威远侯的,是哪家深宅里的小狐狸精。没想到,竟是个从江湖里来的美艳女子,本事可真大。”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我在一旁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多嘴,只是淡漠地浅笑。

有明白事理的夫人悄悄嘀咕道:“就算七皇子有罪,可被她这个嫌犯余孽拉下马,威远侯府在陛下那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久之后,赵瑾松上旨请封姚玉麟为世子的折子,被陛下驳回了。

赵瑾松急得脸都红了,气冲冲地跑到我这儿来。

他一进门就质问:“侯府账上的几十万两银子,到底去哪儿了?”

水苏板着脸,拿出施粥捐衣的账本,“啪”地一声扔到他脸上。

“要不是夫人做了这些善举,小公子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吗?侯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水苏生气地说。

赵瑾松气得浑身直哆嗦,手都僵了,气急败坏地叫骂:“宋芸瑶,你就是个毒妇!”

我从院内走出来,看着他那落魄的模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我突然低声问他:“赵瑾松,你猜猜,玉叶楼内的青石路,是怎么结的冰?”

赵瑾松脸色瞬间变了,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既然想要我们母子的命,也不想想我们的回礼,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赵瑾松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像是突然想通了所有事儿。他眸色惊骇,猛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赵瑾松的中风之症加重了。他被侍卫抬回家的时候,已经双目翻白。好在太医来得及时,可他往后余生,就只能转动一双眼睛了。

我听闻那个消息,只觉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满心畅快。二话不说,我撒开腿就往亭子里跑去。到了亭中,我对着那一池碧水,将酒碗高高举起,“咕嘟咕嘟” 一口气连灌了三大碗酒。辛辣的酒水呛得我咳嗽了几声,却也让我爽到了骨子里。

此时,昱儿正站在檐下,抬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枝上那个破败的漏巢,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神色平静地转身回房读书去了。

等我酒醒之后,脑袋还有些晕乎,坐在那里微微发怔,思绪飘得很远。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把水苏叫到跟前,认真地嘱咐道:「水苏,你去安排一下,把咱们的人都撤回来吧。从今天起,咱们和那赵瑾松就再无半点干系了。」

哎,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那些苦果,就让他们赵家一家人自己去慢慢吞吧。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三年就过去了。昱儿凭借自己的才华,科举入仕,一路从太子府长吏做到了朝堂谏官。他如今长得越发英俊挺拔,身姿就像那挺拔的青松,可性子却越发冷肃。

这天,有人来跟我讲:「夫人,昱儿今天又在朝堂上和一群大臣辩论起来了,把那些老大人气得脸都绿啦!」我听了,又是无奈又是骄傲地摇了摇头。

正巧这时,李夫人来拜访我。我正坐在桃花树下,看着飘落的花瓣,唉声叹气。李夫人一进来就看到了我这副模样,赶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何事发愁呀,瞧你这唉声叹气的?」

我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阿徐,你说昱儿在朝堂上把那些老大人都得罪光了,以后他们还会把女儿嫁给他吗?」

李夫人听了我的话,忍不住“吃吃”地笑个不停,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阿宋啊,别想太多啦。」

说完,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小声问道:「阿宋,你可知道,那威远侯府现在都得靠典当东西过日子了?」

我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李夫人便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自从赵瑾松救出薛金梅母子,和你和离后,威远侯府就成了整个京师的笑柄。大家茶余饭后,总爱拿他们打趣。而且啊,赵瑾松后来被你气得吐了血,到现在都瘫痪在床呢。」

我冷哼一声:「这也是他自找的。」

李夫人接着说:「现在威远侯府就剩下一个还没长大的赵玉麟。他从小在江湖中长大,对庙堂之事一窍不通。族里又没有长辈能给他指点,他根本撑不起威远侯府的门楣。」

我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呢,听说他请封世子的旨意到现在都没批复下来,还是个白身。」

李夫人叹了口气:「是啊,威远侯府自从那次刺杀案后,就不受陛下待见了。就这么一天天地没落下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又一年过去了,昱儿迎来了风光娶亲的日子。就在这一天,赵玉麟收拾行囊去了边关。

昱儿娶的姑娘姓林,她生得明媚动人,就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而且知书达礼,说话做事都让人喜欢。她可是尚书令家的嫡次女,从小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着。他们的婚事还是太子亲自做的媒呢。

不过,昱儿迎亲的时候可没少费周折。那尚书令小老头气哼哼地派了一干子侄在门口拦着,说什么也不让昱儿进门。

昱儿赔着笑脸,不停地说好话:「各位兄弟,通融通融吧。」可那些人就是不松口。

昱儿没办法,摸着鼻子想了想,然后文思泉涌,一口气作了二十首迎亲诗。那些诗句朗朗上口,把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那些人才让开了路,昱儿这才把林姑娘娶回了家。

昱儿平时跟别人交谈的时候,总是一副傲娇又毒舌的样子,眉毛都快拧成一个 “川” 字,就好像眉峰上堆着千年不化的冰雪。可当他面对娇小明媚的林姑娘时,那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温柔起来,就像春天的春水,缓缓流淌,把冰雪都融化了,满是温暖祥和。

后来,昱儿去了兵部任职,公务越来越繁忙,经常忙得不可开交。林奚怀了身孕,行动不太方便,就经常来找我。我们婆媳二人就窝在榻上,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有时候,聊累了,她就在我这里歇下,等着昱儿下衙来接她。

有一天,林奚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我:「娘亲,阿昱不过是个文官,为啥非要跟着李老将军研习兵法呀?你瞧他,每天都累得不行,还总是挑灯夜读到大半夜。」

彼时,我正捧着一本游记,看得入神。听她这么一问,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书上的文字变得模模糊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昱儿啊,原来他一直都清楚赵瑾松不喜欢他。他小时候就熟读兵法,还在我的庄子里悄悄找了百人练兵呢。他是多想长成赵瑾松所期待的孩子啊。

我看着林奚,认真问道:「奚儿,若有一日,昱儿连营分炙、沙场点兵,你会怎样呢?」

林奚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坚定地说:「我等他封侯拜爵的那日。」

时光匆匆,又三年过去了。新帝刚刚登基不久,狄族就来犯我边境。昱儿毅然披挂上马,跟着定国公李老将军奔赴沙场。临行前,他远远地望着我们祖孙三人,目光坚定如铁。他扬了扬马鞭,大喝一声:「驾!」便驰马而去。

院中的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洁白的大雪,落了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间,昱儿的阿驰都到了上学堂的年纪。阿驰性子慢悠悠的,脾气好得没话说。在学堂里,他很快就交了不少好朋友。

这一日,春日正好,黄莺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雏鸟在巢里叽叽啾啾叫个不停。有个小伙伴一路小跑着来拍门,边拍边大声喊:「阿驰,阿驰!你阿爹回来了,他骑的那匹黑马,可俊啦!」

昱儿从宫中回来时,带着陛下封赏的诰命。他身姿挺拔,就像那松竹一样笔直。脸上虽然染着风霜,却依旧十分俊美。他站在门外,冲着我咧嘴笑,那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这可是他成年后,第一次笑得没了往日的仪态。他兴奋地说:「娘,你现在可是镇远侯府的老夫人了!」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娘,你看,他错了,他当初的选择,就是个错误!」

听他这么说,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啊,他错了,赵瑾松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我的昱儿,他那么好!

后来,我们全家搬去了陛下赏赐的镇远侯府。府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用赞赏和感叹的语气称赞昱儿。

有人说:「这公子真是文武双全啊!」

还有人夸:「他这百龙之智,世间少有!」

昱儿听了,懒洋洋地舒展了眉眼,拢着袖子就交了兵权,又做回了那个毒舌的言官。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闲时最爱带着媳妇孩子游山玩水。要是不出门,他就会待在书房教导阿驰。

他很少苛责打骂孩子,总是有数不清的夸赞和奖励等着阿驰。阿驰也特别爱他这个父亲。

那日,阳光温暖。昱儿接到一封拜帖,许久不见的赵玉麟上门拜访。昱儿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见他。

见到赵玉麟的那一刻,我和昱儿都愣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现在长得实在太像赵瑾松了。赵玉麟不像年少时那般明朗,整个人显得很沉郁。

他恭恭敬敬地向昱儿和我行了礼,然后说道:「赵瑾松想见昱儿,他还想见见您。」

一晃,整整七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过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竟还有再次踏进威远侯府的这一天。

刚一迈进侯府大门,那衰败之景便直直撞入眼帘。威远侯府早已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许多院落破败不堪,墙壁上的白灰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显得格外沧桑。杂草肆意生长,在荒芜的庭院中疯长,仿佛要将这曾经的繁华彻底掩埋。府里一片空寂荒芜,连平日里穿梭忙碌的下人仆妇都少了好多,偶尔见到一两个,也是神色匆匆,眼神中满是惶恐。

走进屋内,赵瑾松瘫在床上,从前高大挺拔的身形如今缩成了一团,整个人显得萎靡又颓废。不过,看着倒还算干净,想来是有人悉心照料。他嗫嚅着嘴唇,浑浊的双眼看向昱儿,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昱……错,爹……」

一直硬撑着体面的薛金梅面无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他说他错了。」

我听着,只觉得讽刺至极。赵瑾松确实错了。可在前世,他风光无限的时候,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

当他害死嫡子的时候,他神色冷漠,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心中没有一丝愧疚,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发妻在磋磨中含恨离世,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

在朝堂之上,他结党营私,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择手段。打压宋家时,手段狠辣得让人胆寒。他看着宋家人在自己的权势下苦苦挣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想着: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劣,也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错的。

那时候的他,功成名就,权势鼎盛。他是新太子眼前的红人,朝堂上人人都对他阿谀奉承。走在街上,人们见到他都纷纷避让,恭恭敬敬地行礼,嘴里喊着「威远侯大人」。他是人人攀附的威远侯,府邸门庭若市,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如今,他却成了这摊动卧不由人的烂肉,只能瘫在榻上,任人摆布。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嘟囔着认错的话,还时不时挤出几滴眼泪,做出忏悔的样子。

昱儿看得很清楚,他冷冷一笑,心中鄙夷。他知道,赵瑾松根本不是真心悔过,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救赎感罢了。

昱儿淡漠地点点头,声音冰冷:「对,威远侯,你错了!」

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全是冰雪堆砌的傲气。他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是圣上亲封的镇远侯,凭借科举入仕。在那科举考场上,我日夜苦读,奋笔疾书,才得以脱颖而出。又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刀光剑影中,我毫不畏惧,才得以马上封侯。我自是最好的儿郎,不像某些人,坏事做尽还不知悔改。」

说完,昱儿决绝而去,脚步坚定,头也不回。

赵瑾松眼中的光瞬间湮灭了,他呆呆地看着昱儿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绝望,嘴里喃喃道:「我竟然妄想昱儿归宗,真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啊!」

我们走的时候,看到赵玉麟正满脸焦急地劝说薛金梅。他眉头紧皱,双手急切地比划着:「娘,咱们离开京师,回归江湖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薛金梅怨恨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他身上,双手叉腰,大声骂道:「明明都是你的错,你现在竟然想一走了之,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哭腔:「同样是在边关征战,人家的儿子能封侯拜相,风光无限。人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回来便是荣耀加身。你为什么只是个小小的参军?你看看你,一事无成,丢尽了我们赵家的脸。」

她怒目圆睁,手指直直地戳着赵玉麟的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嘶力竭地指责道:「赵玉麟,你欠你父亲的命啊!你欠他太多太多了。他把这辈子所有的期望,都一股脑儿地放在你身上。可你呢,你又回报了他什么?你让他失望透顶,他到死都带着遗憾走的啊!」

「都怪你,全是因为你不成器,他才会后悔,后悔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薛金梅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身子都在颤抖。她跺着脚,脸上满是不甘,大声嚷着:「我不会走的,我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凭什么要我走?我才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这里。」

赵玉麟眉头紧皱,苦苦哀求道:「娘,您就跟我走吧。再留在这里,只会有更多的危险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可薛金梅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满脸不甘地叫嚷着:「我才是清哥的侯夫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谁也别想把我从这里赶走。」

赵玉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眉宇间全是疲惫。他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知道这个女人爱父亲远远胜过爱自己。他默默地背起长刀,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娘,那就如您所愿,我会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薛金梅听了这话,一下子惊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她刚想伸出手去拦住他,嘴里急切地喊着:「玉麟,你别走!」

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旁静静伫立的昱儿和我。她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赵玉麟走出了威远侯府。

后来,赵玉麟没能再回来。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中,为了保护赵瑾松,敌人的刀剑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倒在血泊中,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真的把自己的命还给了赵瑾松。

我示意水苏把她嘴里的布拿下来,一抬眼,就对上了素秋眸中的恨意。

赵玉麟的死讯传回京师后,薛金梅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脸上满是憔悴和悲伤,皱纹更深了。

她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和赵瑾松收拾得干净体面。她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那衣服许久没穿,都有点褶皱了,她还细心地熨平。她又轻轻地为赵瑾松整理好衣冠,看着赵瑾松的遗像,眼中满是柔情和眷恋,轻声说:「清哥,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走了,去一个没有痛苦和纷争的地方。」

然后,她点燃了一把火。火焰呼啦啦地随风而起,越烧越旺,很快就将威远侯府的一切都吞噬了。那熊熊的火焰,就像他们过往情仇的终结,把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碾得粉碎。

世上再无威远侯府。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神色如常地和奚儿继续商议小孙女的抓周礼。

我笑着说:「奚儿,小孙女的抓周礼可不能马虎,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这可是孩子人生里的大事。」

奚儿点点头,认真地说:「是啊,这可是孩子人生中的大事,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让孩子开心。」

这时,昱儿牵着阿驰从演武场过来。刚一露面,我怀里的小肉墩就兴奋起来,小身子扭个不停,从我的怀里挣脱下来。

她像一只摇摇晃晃的雏鸭,嘴里喊着:「昱儿哥哥,昱儿哥哥!」朝着昱儿扑过去。

面色沉凝的昱儿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小胖墩捞起来,然后一把将她举过头顶。

小胖墩咯咯地笑着,那软糯的笑声在整个院中回荡。我的眼角沁出泪来,心下一片柔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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