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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顾北辰小说全文_《念念不忘盼君归》完整版阅读_秋雨露

itomcoil 2025-10-27 15:11 4 浏览

(完)他以为我死了,为我守墓十年,我却带着新欢儿子惊艳归来

(完结)难产那天他飞去国外照顾白月光,我强撑一口气签上自己名字

产房里的灯,白得像雪,刺得我眼睛生疼。

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到医生和护士们焦急的声音,像一群被惊扰的蜜蜂,嗡嗡作响。

“产妇大出血,宫口开得太慢,胎儿有缺氧风险!”

“家属呢?家属在哪里?要签剖腹产同意书!”

家属……

我的家属,我的丈夫江川,此刻应该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

他要去见他的白月光,林晚。

婆婆张翠花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在我被推进产房前,冷漠地凑到我耳边。

“小晴,阿川有急事,去国外了。”

“林晚那丫头要做个大手术,身边没人,阿川不放心。”

“你坚强点,女人生孩子,都得过这一关。”

那一刻,我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

腹中的剧痛,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撕裂。

可比这更痛的,是我的心,一瞬间,被冻成了冰坨,然后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扎着刺骨的寒意。

“家属到底来不来?再拖下去大人小孩都危险!”医生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怒气。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给我……”

“我……自己签。”

护士把那张薄薄的纸和笔,塞进我颤抖的手里。

那张“手术同意书”,在我眼里,却像是一张离婚协议。

我在“家属签名”那一栏,一笔一划,写下了我的名字。

苏晴。

落笔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彻底断裂的声音。

是我和他之间,最后一丝情分。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只有一个念头。

孩子,你一定要平安。

妈妈,以后只有你了。

我和江川是大学同学。

他不是那种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帅哥,但很耐看,温和,沉稳,身上总有一股让人心安的书卷气。

我们在一起,顺理成章。

他来自农村,家里条件不好,但人很上进,学习刻苦,年年拿奖学金。

他说,他要努力,给我一个好的未来。

我信了。

我爸妈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他们觉得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怕我以后受委屈。

但我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地非他不可。

我告诉爸妈,莫欺少年穷,江川是潜力股。

为了让他有底气,为了让我们的小家能早点安稳下来,我爸妈几乎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给我们付了婚房的首付。

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江川当时握着我的手,眼睛红红的,他说:“小晴,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和你爸妈。”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婚礼办得很热闹。

他的父母,张翠花和江建国,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好闺女”,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说,他们家祖上积德,才娶到我这么好的儿媳妇。

那时的我,还沉浸在幸福的泡沫里,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也收获了亲情。

我甚至天真地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公婆,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待。

关于林晚,江川从来没有刻意隐瞒。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们那个小山村里飞出去的第一只金凤凰。

江川说起她的时候,眼神里总有一种复杂的,我当时看不懂的情绪。

有骄傲,有惋惜,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不甘的眷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聪明,漂亮,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

“后来她考上了国外的名校,就出去了。”

我当时故作大方地开玩笑:“那你是不是很失落呀?白月光飞走了。”

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温柔。

“傻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有你。”

我相信了。

我以为,所谓的白月光,不过是年少时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

而我,就是他的现实。

婚后第二年,我怀孕了。

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婆婆张翠花,她特地从老家赶来照顾我,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

她总是在我耳边念叨:“小晴啊,你可得给我们江家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我笑着应付,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江川也总是说,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他妈在阳台说话。

张翠花说:“阿川,你可得让小晴争气点,生个儿子。你看村东头老李家,儿媳妇生了孙子,腰杆都挺直了。”

江川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妈,我知道。”

从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埋下了一根刺。

怀孕后期,我的妊娠反应特别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人也变得格外焦虑。

而江川,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忙。

他总是说公司有项目,要加班,要出差。

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味道也从淡淡的烟草味,变成了陌生的、清冷的香水味。

我问他,他只说是客户身上的。

直到有一次,他深夜回来,手机落在客厅。

屏幕亮着,是和林晚的聊天界面。

林晚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在国外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打着点滴。

配文是:“阿川,我好难受,这边只有我一个人。”

江川的回复是:“别怕,我马上想办法过去看你。”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拿着手机去质问他。

他一开始还想狡辩,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心。

在我冰冷的注视下,他终于承认了。

“小晴,你别多想。林晚她……她得了抑郁症,前段时间还自杀了,被抢救回来。她在那边无亲无故,我不能不管她。”

我的声音在发抖:“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需要你抛下怀孕的妻子,飞去国外照顾吗?”

“她不一样!”他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欠她的!”

“那你欠我的呢?我爸妈的呢?”我指着我们这个家,一字一句地问。

他愣住了,眼神躲闪,最后只剩下一句无力的辩解。

“小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她现在是病人。”

懂事。

又是这两个字。

从我们在一起开始,所有人都夸我懂事。

我懂事地理解他的家境,懂事地用我家的钱买房,懂事地不去计较他心里那个白月光。

可我的懂事,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转身奔向另一个女人。

那天,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摔门而出,整整一夜没有回来。

第二天,我肚子开始阵痛。

我给他打电话,关机。

我给婆婆打电话,婆婆说,他已经上飞机了。

再然后,就是我在产房里,签下那份同意书的场景。

我从昏迷中醒来,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很暖,却暖不透我心里的寒冰。

我妈坐在床边,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我醒来,眼泪又掉了下来。

“晴晴,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第一句话是:“孩子呢?”

“在保温箱里,是个女孩,六斤二两,很健康,就是出来的时候有点缺氧,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好了。”我妈连忙说。

女孩。

我的女儿。

我松了一口气,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是委屈,是后怕,也是庆幸。

“妈,我爸呢?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你爸去给你办手续了。你别担心我们,你自己要紧。”我妈给我掖了掖被角,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轻声问:“他们……来过了吗?”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江家的人。

我妈的脸色沉了下去,叹了口气。

“来了。你婆婆来看了一眼,听说是个女孩,嘴里嘀咕了几句就走了。说……说要回去给你熬汤。”

熬汤?

我冷笑一声。

恐怕是觉得生了个赔钱货,懒得在这里待着吧。

“江川呢?他还没回来?”

“没。”我妈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公公倒是打了个电话,问是男是女,一听是女孩,就把电话挂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

却还是让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

这就是我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的男人,和他的家人。

病房的门被推开,我爸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保温桶。

看到我醒了,他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眼圈也红了。

“晴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放下东西,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哽咽。

“受苦了,我的女儿。”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仿佛要把这几天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爸妈没有劝我,只是静静地陪着我,一个给我擦眼泪,一个轻轻拍着我的背。

等我哭够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爸才开口,声音沉重。

“晴晴,接下来的路,你想好怎么走了吗?”

我看着天花板,产房里那盏白得刺眼的灯,又出现在我眼前。

我想起我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个瞬间。

我平静地说:“爸,妈,我要离婚。”

爸妈对视一眼,没有丝毫意外。

我爸点头:“好。我们支持你。这个婚,必须离。”

我妈抹了抹眼泪,握住我的手:“晴晴,别怕,你还有我们,还有孩子。钱没了可以再赚,家没了,我们给你一个新家。”

有父母做后盾,我心里最后一点彷徨也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冷静和决绝。

江川,这场独角戏,我演累了。

也该结束了。

两天后,我见到了我的女儿。

她小小的,皱巴巴的,像一只红色的小猴子。

护士把她抱到我怀里,她闭着眼睛,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我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这就是我的女儿。

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

我给她取名叫苏念。

念,念念不忘。

我要她记住,妈妈永远爱她。

也要我自己记住,这段婚姻带给我的所有伤痛和教训。

出院那天,是爸妈来接我的。

江川的父母,一个都没出现。

回家的路上,我妈接了个电话,是张翠花打来的。

她开了免提。

“亲家母啊,小晴出院了吧?我们家阿川还没回来,家里也忙,就不去接了。你们直接把她送到我们那儿就行,我给她炖了鸡汤。”

那语气,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妈气得脸都白了,正要发作,我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然后,我对着手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婆婆,我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不回来?你不回来坐月子去哪?回娘家?像什么样子!我们江家的媳妇,哪有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张翠花的声音尖锐起来。

“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你们江家的媳妇了。”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妈看着我,一脸担忧:“晴晴,你这样……”

“妈,没事。”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有些话,早晚要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回到娘家,我爸妈早就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婴儿床、尿布、奶瓶,一应俱全。

看着熟悉的房间,闻着家里熟悉的味道,我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月子里,我妈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爸则包揽了所有杂事,给孩子换尿布、洗澡,动作比我还熟练。

看着他们为我忙碌,鬓角又添了白发,我心里又酸又暖。

这才是家人。

这期间,江川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是在我女儿出生的第七天。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老公”两个字,觉得无比刺眼。

我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江川疲惫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

“苏晴,你闹够了没有?我妈说你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多丢人!”

我气笑了。

丢人?

他抛下待产的妻子飞去国外照顾前女友,他就不觉得丢人?

他的父母对我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产妇和亲孙女不闻不问,他们就不觉得丢人?

现在,他反倒来指责我丢人?

“江川,”我连名带姓地叫他,“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电话那头,是他短暂的错愕和死寂。

随即,是暴怒的声音。

“离婚?苏晴你疯了!就因为我没陪你生孩子?我都跟你解释了,林晚她情况很紧急!你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些天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江川,我难产大出血,医生让家属签字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手术台上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的父母,知道我生的是女儿,连医院都不愿意多待一秒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不可理喻?”

我一连串的质问,让他哑口无言。

过了好半天,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等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当面谈,好不好?”

“好,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把这一切,做个了断。

江川是在我出月子的那天回来的。

他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娘家门口。

人瘦了,也黑了,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想上前来抱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我爸妈冷着脸,把他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叔叔,阿姨,让我进去看看小晴和孩子。”他放低姿态,语气恳切。

我爸冷哼一声:“这里不欢迎你。”

“爸,让他进来吧。”我开口说道,“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

爸妈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

江川走进客厅,视线立刻被摇篮里的小小身影吸引。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熟睡的女儿,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好奇和愧疚的温柔。

“她……长得真像你。”他喃喃地说。

我没有接话,只是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抬起头。

“离婚协议书。”

我平静地吐出这五个字。

江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小晴,你非要这样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我打断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们的感情,在你登上那架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消磨殆尽了。”

“我说了,林晚她情况特殊!”他还在为自己辩解。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情况也很特殊。”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苏晴,从今往后,不想再和你江川,有任何关系。”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下意识地看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想要挂断。

我却说:“接吧。别让病人等急了。”

我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江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能零星听到几个词。

“……没事了。”

“……我很快就回去。”

“……你乖乖吃药。”

那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耐心。

就像一把钝刀,在我已经结痂的心上,又狠狠地划了一刀。

他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我冰冷的眼神,有些狼狈。

“小晴,公司那边有点急事……”

“是林晚公司吧?”我直接戳穿他。

他噎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他废话。

“江川,我们来谈谈财产分割的问题。”

我把另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套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一百二十万,有银行转账记录。婚后我们共同还贷三年,总共三十六万,其中你还了十八万,我还了十八万。”

“按照婚姻法,婚前财产属于个人,这房子首付部分,属于我的婚前财产。共同还贷部分以及增值部分,我们一人一半。”

“我的诉求很简单,房子卖掉,扣除我父母的一百二十万本金,剩下的钱,我们平分。或者,你把属于我的所有份额折现给我,房子归你。”

江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在金钱上不怎么计较的我,会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苏晴,你……你一定要算得这么清吗?我们是夫妻!”

“在你为了别的女人,弃我和孩子于不顾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了。”

我的冷静和理智,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开始慌了。

“小晴,你别这样,我们再谈谈,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再次躲开。

“江川,晚了。”

我说,“在我一个人躺在产床上,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晚了。”

“在你妈告诉我,你为了林晚,连自己亲生孩子的出生都可以错过的时候,就晚了。”

“在你爸妈因为我生的是女儿,就对我冷眼相待的时候,也晚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酱紫。

就在这时,我爸妈的房门开了。

张翠花和江建国,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江川的几个亲戚,气势汹汹。

“苏晴!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儿子刚回来,你就逼他离婚!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张翠花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妈立刻挡在我面前:“张翠花!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没良心?你们家做的那些事,还有脸找上门来?”

“我们做什么了?不就是没陪她生孩子吗?多大点事!我们阿川那是去救命!人命关天懂不懂!再说了,生个孩子咋咋呼呼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张翠花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是!一个赔钱货,还当个宝了!矫情!”旁边一个不知道是江川哪个姑姑还是姨的亲戚,阴阳怪气地附和。

“你!”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爸,妈,别跟他们吵。”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月子里养的一点血色,此刻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我看着张翠花,看着江建国,看着他们身后那一双双理所当然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摆事实。

可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他们眼里,儿子的前途和面子最重要,白月光的命很重要,传宗接代的孙子很重要。

至于我这个儿媳妇的死活,孙女的健康,都不值一提。

“好啊。”

我笑了。

“既然你们觉得我矫情,觉得我逼你们儿子,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转向江川,目光冷得像冰。

“江川,离婚协议,你签,还是不签?”

江川被他父母和亲戚簇拥着,脸色变幻不定。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

张翠花立刻叫嚷起来:“不能签!阿川!你敢签一个试试!我们江家丢不起这个人!”

“就是,离了婚,还带个拖油瓶,以后谁还要你!”

“苏晴,我劝你识相点,回我们家好好给我们阿川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别不识抬举!”

一句句刻薄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我爸妈气得要跟他们拼命,被我死死拉住。

我看着被人群包围,面露为难,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维护我的话的江川。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不再看他,而是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张律师吗?”

“是我,苏晴。”

“对,关于我的离婚案,我决定提起诉讼。”

“诉讼理由,第一,婚内财产纠纷。第二,男方在我孕期、产期,存在严重过错,涉嫌遗弃。”

电话开了免提,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江川和他家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尤其是张翠花,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一向“温顺懂事”的儿媳妇,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你……你敢告我们!”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我为什么不敢?”我冷冷地看着她,“法律是保护公民合法权益的,不是给你们家当摆设的。”

“我再补充一点。”我对着电话继续说道,“男方在我产后,其家人对我进行辱骂、威胁,对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我要求精神损害赔偿。”

“还有,孩子的抚养权,我必须拿到。抚养费,按照他收入的百分之三十支付,直到孩子年满十八周岁。”

江川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苏晴!你别太过分!”

我爸一把将他推开,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护在我的身前。

“过分?你们一家人逼死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我告诉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欺负我女儿!”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江川家的亲戚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我。

“为了点钱,连夫妻情分都不要了,真是狠心!”

“就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我妈也跟他们吵了起来,整个客厅乱得像一锅粥。

而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江川在中间左右为难,焦头烂额。

看着他父母那副撒泼打滚的丑恶嘴脸。

我忽然觉得,解脱了。

幸好,我醒悟得早。

幸好,我还有离开的勇气和资本。

“都给我住口!”

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一步步走到江川面前。

“江川,我最后问你一次。”

“这婚,你离,还是不离?”

“如果你选择不离,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到时候,你婚内出轨的证据,你对我不管不顾的证据,你们全家是怎么对我进行精神虐待的证据,我会一条一条,摆在法官面前。”

“你是个体面人,在公司也是个领导,你想想看,如果这些事情被你的同事,你的领导知道了,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还有林晚。”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那位清清白白的白月光,如果被人知道,她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猜,她的抑郁症,是会好呢,还是会更严重?”

我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利剑,直直插进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怨毒。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变得如此“恶毒”。

没错,是他们逼我的。

对付魔鬼,只能用魔鬼的方法。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签。”

张翠花一听,立刻炸了。

“阿川!你不能签!你昏了头了!”

她冲上来想撕毁那份协议,被我爸一把拦住。

江川疲惫地挥了挥手:“妈,别闹了。”

他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此刻在我看来,却无比的顺眼。

三年的婚姻,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

江&#;川签完字,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张翠花还在哭天抢地,骂我是白眼狼,是丧门星。

江建国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脸色铁青。

那些亲戚,也自知无趣,灰溜溜地走了。

我拿着那份签好字的协议,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房子,我会尽快联系中介挂出去。”我对江川说,“钱到账后,我会按照协议,把我应得的部分转给你。”

他没有看我,只是点了点头。

“孩子……我能经常来看她吗?”他哑着嗓子问。

“协议上写了,你每周有一次探视权。”

我说完,抱着仍在熟睡的女儿,转身回了房间。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

我抱着女儿,坐在床边,眼泪无声地滑落。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江川和他家人,再也没有来打扰过我。

房子很快就通过中介卖了出去,价格还不错。

拿到钱后,我第一时间把属于江川的那部分,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打给了他。

顺便,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钱货两清,从此两不相欠。”

他没有回复。

我爸妈看我一天天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他们说,离开错的人,就是重生的开始。

我开始规划我和女儿的未来。

我用卖房子分到的钱,加上爸妈的资助,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小区,买了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

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母女俩生活。

我重新找了工作,回到了我熟悉的行业。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带孩子。

虽然辛苦,但每天看着女儿一点点长大,会笑,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的生活,似乎正在慢慢回到正轨。

我以为,我和江川的故事,就会这样以一种近乎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彻底翻篇。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丝怯意的女声。

“请问,是苏晴小姐吗?”

“我是。”

“你好,我叫林晚。”

听到这个名字,我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有事吗?”我的声音冷淡。

“我……我想跟你见一面,可以吗?”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见的。”

“求求你了,苏晴小姐。”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就十分钟,我有些话,一定要当面跟你说清楚。关于我和阿川……江川的事。”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见她。

但心底里,又有一丝好奇。

我想知道,这个让我婚姻破裂的女人,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好。”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时间地点,你定。”

我们约在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我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很瘦,脸色有些苍白,但五官精致,气质清冷,确实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是林晚。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径直朝我走来。

“苏晴小姐。”她在我对面坐下,局促地搅着手指。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对不起。”她一开口,就是道歉,“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解释清楚。”

“我和阿川,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很照顾我,像哥哥一样。我出国后,家里出了事,爸爸生病去世,妈妈也改嫁了。我在国外无依无靠,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她说着,眼圈红了。

“那段时间,我真的想过死。是阿川,他一直开导我,鼓励我。他跟我说,他结婚了,妻子很好,他很幸福。他让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生孩子那天,我确实是做了一个手术,但不是什么大手术。是我骗他的,我跟他说我自杀了,在抢救。我太害怕了,我怕他结了婚,就再也不管我了。”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更没想到,会害得你们……”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这些解释,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江川的选择。

无论林晚是真可怜,还是假柔弱,江川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原谅他,跟他复婚吗?”我淡淡地问。

她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不,不是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我面前。

“这是……江川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江川把他名下公司的所有股份,都无偿转让给了我。

按照市价,这笔股份,价值不菲。

我愣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他把国内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公司交给了合伙人打理,股份转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然后,他一个人去了西藏,说是要去支教。”

“他让我告诉你,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他没脸再见你,也不求你原谅。他只希望,你和孩子,以后能过得好。”

我捏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手指冰凉。

江川……去了西藏支教?

这算什么?

赎罪吗?

我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他用这种自我放逐的方式,来逃避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以为,用钱,用股份,就能弥补他给我带来的伤害吗?

“苏晴小姐,”林晚看着我,眼神复杂,“阿川他,其实一直都爱你。只是……他被所谓的‘责任’和‘情义’绑架了。他是个很重感情,也很懦弱的人。”

爱我?

我冷笑出声。

他的爱,太廉价了。

廉价到,比不过他青梅竹马的一滴眼泪。

“这些话,你不用跟我说。”我把那份协议,推了回去。

“这份东西,我不会要。你告诉他,我和他之间,早就两清了。我不需要他的任何补偿。”

“我苏晴,离开他,会过得更好。”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再看林晚一眼,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抬手挡在眼前,深吸了一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信息。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西藏。

“对不起。照顾好念念,也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那条信息,面无表情地删除了。

然后,拉黑了那个号码。

江川,林晚。

这两个名字,从今天起,将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的未来,只有我自己,和我的女儿,苏念。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女儿身上。

我的事业越来越好,职位不断提升。

念念也健康快乐地成长,从一个只会哭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会跑会跳,会甜甜地叫我“妈妈”的小姑娘。

她很聪明,也很懂事,是我最大的骄傲和慰藉。

我爸妈看着我们母女俩,总是感慨,说我当初离婚的决定,是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我也这么觉得。

偶尔,我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江川。

想起我们曾经的甜蜜,也想起他最后的决绝。

但那些情绪,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没有再恋爱。

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一个人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也自由,也充实。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直到念念三岁生日那天。

我给她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请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

家里很热闹。

就在我切蛋糕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家长,便随手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让我瞬间僵住。

是江川。

三年不见,他变了很多。

皮肤被高原的紫外线晒得黝黑粗糙,人更瘦了,眼神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而是多了一种饱经风霜的沉静和沧桑。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玩具熊,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我听说今天念念生日,我来看看她。”

我的第一反应,是关上门。

但屋子里,女儿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妈,是谁呀?”

江川的视线越过我,投向屋里那个穿着公主裙,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孩。

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侧身让他进来。

“你只有十分钟。”我冷冷地说。

他的出现,引起了屋里客人们的注意。

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川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眼睛里,只有念念。

他走到念念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把那个巨大的玩具熊递给她。

“念念,生日快乐。我是……爸爸。”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念念抱着比她还高的玩具熊,仰着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她转过头,看向我,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妈妈,他就是照片里的爸爸吗?”

为了不让念念觉得自己的家庭不完整,我一直告诉她,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等她长大了就会回来看她。

我房间里,还留着一张我们三个人唯一的“合照”——是我用P图软件,把江川的照片,和我抱着刚出生的念念的照片,合在了一起。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念念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不再害怕。

她对着江川,甜甜地笑了一下。

“爸爸,谢谢你的礼物。”

这一声“爸爸”,让江川这个七尺男儿,瞬间泪流满面。

他伸出手,似乎想抱抱女儿,却又不敢。

最终,只是颤抖着,摸了摸她的头。

派对结束,客人们都走了。

我爸妈沉着脸,收拾着残局,全程没有跟江川说一句话。

江川还站在客厅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

“小晴,”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祈求,“我们……能谈谈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往前一步,声音卑微,“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不求你原庸我,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们身边,让我弥补念念,弥补你。”

“弥补?”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江川,你拿什么弥补?”

“弥补我难产时,你不在身边的恐惧和绝望吗?”

“弥补我女儿出生,却没有父亲的拥抱吗?”

“弥补我被你全家指着鼻子骂,而你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出声的屈辱吗?”

“这些,你拿什么弥补?!”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这三年来,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

可当他再次出现,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伤痛,又一次翻涌上来,撕扯着我的神经。

江川被我问得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晴,我知道,这些都弥补不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是,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留在念念身边,看着她长大。”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我不想再被你,被你们江家,搅得一团糟。”

“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保证!”他急切地说,“我爸妈那边,我也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至于林晚……我们已经彻底没有联系了。”

“那又如何?”我冷漠地看着他,“江川,破镜难圆,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你走吧。以后,除了探视念念,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说完,打开了房门。

江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无比萧瑟和孤寂。

就在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开的时候。

他忽然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愣住了。

我爸妈也愣住了。

“小晴,”他仰着头,举着那个盒子,眼里的泪水和悔恨交织在一起,“我们……复婚吧。”

“我发誓,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我会用我的全部,来爱你,爱念念,爱这个家。”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看着他卑微祈求的模样,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钻戒。

有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向我求婚的那个晚上。

那时,他也是这样单膝跪地,眼神真诚又热烈。

他说,苏晴,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他食言了。

他亲手打碎了我所有的幸福。

现在,他又想用同样的方式,来把我骗回去吗?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江川,你起来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你几句甜言蜜语就冲昏头脑的小姑娘了。”

“这枚戒指,你还是留给下一个,你认为值得你奋不顾身去‘救命’的人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爸妈说:“爸,妈,我累了,我带念念去睡了。”

我爸会意,走上前,对着江川冷冷地说:“你听到了吗?请你离开。”

江川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脸上是全然的绝望。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永远失去的珍宝。

然后,他默默地转身,走出了这个家。

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靠在门板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泪水,终于决堤。

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为我那段死去的爱情,为我那段被辜负的青春。

哭过之后,便是新生。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下班,接女儿。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江-川没有再来打扰我,只是每周六下午,会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等我把念念送下去。

他会带着念念去公园,去游乐场,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晚上再准时把她送回来。

每次,他都会在楼下站很久,看着我们家的窗户亮起灯,才默默离开。

念念很喜欢他,每次都玩得很开心。

但我,始终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以为,我们就会以这种奇怪又疏离的方式,继续相处下去。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

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张翠花打来的。

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尖锐刻薄,而是充满了衰老和疲惫。

“小晴……是妈。”

我皱了皱眉,想挂电话。

“你别挂!”她急急地说道,“我求求你,你救救阿川吧!”

“他怎么了?”

“他……他查出来得了胃癌,晚期……”

电话那头,是张翠花压抑不住的哭声。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胃癌?

晚期?

怎么会……

“他现在在市一院,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小晴,我知道我们以前对不起你。但是,阿川他心里一直有你啊。他从西藏回来,就是为了你和孩子。他现在这个样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不肯配合治疗。”

“你去看看他,好不好?你劝劝他,他只听你的话啊!”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无法动弹。

江川,得了胃癌晚期。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男人。

那个曾经让我爱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

他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到医院的。

当我推开那间单人病房的门时,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相的江川。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里。

张翠花和江建国守在床边,两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看到我,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同时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

江川也看到了我。

他黯淡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地暗了下去。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来看我笑话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走到床边,看着他。

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医生说,你很不配合治疗。”我平静地开口。

“治不好了,还治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念念还小。”我说。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不能没有爸爸。”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必须活下去。”

他转过头,不看我,肩膀却在微微地颤抖。

“晚了……都晚了……”

“不晚。”我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是那份,他曾经给我的股权转让协议。

“这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他又转回头,不解地看着我。

“江川,”我深吸一口-口气,“我承认,我恨过你。恨你的背叛,恨你的懦弱,恨你的家人对我的伤害。”

“但是,我也爱过你。你是我女儿的父亲,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

“积极配合治疗,把身体养好。然后,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陪着念念长大。”

“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考虑……”

我顿了顿。

“……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病房里,一片死寂。

江川,张翠花,江建国,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江川的嘴唇哆嗦着,眼泪,从他深陷的眼窝里,大颗大颗地滚落。

“小晴……你……”

“别误会。”我打断他,“我不是原谅你,也不是同情你。”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永远地失去父亲。”

“所以,选择权在你手里。”

“是躺在这里等死,让念念永远地恨你。还是重新站起来,去争取一个弥补的机会。”

说完,我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阳光正好。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在听到他生病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会痛。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吧。

一周后,我接到了江建&#;国打来的电话。

他说,江川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他还说,谢谢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挂了电话。

生活,似乎又多了一件需要的事。

但我并不觉得累。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学会了恨,也学会了爱。

学会了放下,也学会了……原谅。

不是原谅他,而是原谅我自己。

原谅那段,曾经奋不顾身的爱情。

一年后。

江川的病情,在积极的治疗下,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虽然无法痊愈,但至少,生命得以延续。

他出院那天,我去接了他。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很好,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惜和小心翼翼。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民政局。

出来的时候,一人手里多了一个红本本。

不是复婚证。

而是一份,关于苏念抚养权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补充协议。

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我们双方共同拥有对苏念的抚养权和监护权。

江川放弃了所有婚前和婚后财产的追索权,并自愿将他名下所有财产,都设立为以苏念为唯一受益人的信托基金。

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说,他只想当好一个父亲。

至于我们之间……

顺其自然。

走出民政局,他问我:“我们……去看看念念吧?”

我点了点头。

夕阳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没有交集,却朝着同一个方向。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没有轰轰烈烈的复婚,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

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我们和孩子之间,无法割舍的羁绊。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此刻,我的心,是平静的。

这就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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