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医生,有幸嫁给你最新章节_傅医生,有幸嫁给你(不知深浅1v1)小说全文阅读无弹窗_妙书坊
itomcoil 2025-10-27 15:27 2 浏览
第一章
奈何桥边,孟婆瞧着案前那三十六个空了的瓷碗,终是按捺不住开口:“别喝了!都已经喝了三十六碗,你心里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谢清瑶眼神空洞地望着孟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喃喃问道:“除了喝孟婆汤,还有别的办法能忘记吗?” 她早就在心底发过誓,哪怕生生世世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也绝不要再和傅惊寒相遇。
时光倒回数载,乾元帝八年的京城,正被一场罕见的大寒笼罩。昏沉晦暗、满是霉味的囚牢里,谢清瑶跪在一尊牌位前,神情木然地重复起每日必做的功课 —— 对着牌位磕百次头,认错百回。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带着常年不见天日的疲惫。
“吱呀” 一声,狱门被狱卒从外面拉开,刺耳的声响打断了谢清瑶的动作。
“谢清瑶,你刑期满了,能出狱了。” 狱卒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可这话落在谢清瑶耳中,却让她猛地一怔。
原来,这段暗无天日、不见曙光的日子,竟已经过了四年。
四年前,摄政王傅惊寒一口咬定,是她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温若棠。就因为这一句话,她被打入囚牢,一关就是四年。
谢清瑶踉跄着站起身,身上那套灰麻囚服套在她枯瘦如柴的身上,晃荡得厉害。谁能想到,昔日在京城里以才貌闻名的谢家大小姐,如今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连半点往日的光彩都寻不到了。
她愣愣地朝着牢门外走,身后的狱卒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摄政王有交代,就算你出了狱,温若棠小姐的牌位也得带着,每日照样要磕头认错,一日都不能断!”
四年的磋磨,谢清瑶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得不会再痛了,可听到狱卒这句话,心尖还是泛起一阵细密的疼,像被针扎似的。
她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尊用上好紫檀木做的牌位,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这座困了她四年的囚牢。
走到大街上,看着眼前早已变了模样的京城,谢清瑶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茫然。她身上的囚服太过扎眼,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个女子家还坐过牢,真是不知廉耻!”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紧接着,烂菜叶、臭鸡蛋就像雨点似的朝她砸了过来。
谢清瑶慌忙蹲下身,将怀中的牌位紧紧护在胸口,连一丝灰尘都不敢让它沾到 —— 她太清楚了,若是牌位脏了,傅惊寒定会发怒,到时候等待她的,又是数不清的折磨。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纷纷朝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人群中驶出,稳稳停在了谢清瑶面前。
她抬头望去,车檐下悬挂着的 “傅” 字木牌,让她瞳孔骤然一缩。一阵强烈的不安顺着脊背往上爬,随着马车门帘被侍从轻轻拉开,谢清瑶的目光,正好对上了车内人那双冰冷的眼睛。
仅仅是一眼,就让谢清瑶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是傅惊寒!
她慌忙低下头,将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能立刻钻进地缝里。可头顶还是传来傅惊寒那带着寒气的声音,一字一句,像冰锥似的扎进她心里:“谢清瑶,不过是四年牢狱,你以为这样就能抵偿若棠一条命吗?”
恐慌瞬间漫遍了谢清瑶的全身,她想都没想,就朝着傅惊寒的马车跪了下去,声音里满是卑微的祈求:“摄政王,求您开恩,看在我已经给温小姐磕了四年头、认了四年错的份上,放过我吧……”
她说着,将怀中温若棠的牌位高高举了起来。此刻的她,浑身挂满了烂菜叶和臭鸡蛋,狼狈不堪,可手中的牌位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脏污。
看到她这般卑微的模样,傅惊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还记得,以前的谢清瑶,身为太师的嫡孙女,就算父母早逝,也被养得一身铮铮傲骨,半点不肯低头。
就连四年前,他把她押上公堂,那么多衙役围着她,逼她下跪认罪,她都还仰着头,脊背挺得笔直,大声喊着:“谢清瑶无罪可认!”
可如今……
傅惊寒心底掠过一丝异样,可转念想到温若棠枉死的模样,那点异样瞬间就被压了下去。他勾了勾嘴角,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嘲讽:“放过你?你倒是想得美!”
傅惊寒一声令下,侍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温若棠的牌位接过去,妥善安放在马车上。而谢清瑶,则被另一名侍从用一根麻绳拴住了手腕。
摄政王府的骏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马车很快就疾驰起来,谢清瑶只能跟着快步跑,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狠狠摔在了地上。
可马车没有丝毫停留,侍从也没有手软,依旧毫不留情地拽着麻绳,将她在粗粝的石板路上拖拽着往前走。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衣衫,刮得她身上满是伤口,火辣辣的疼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谢清瑶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一路被拖拽到了一处宅院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她的心猛地一颤 —— 这里,是当年温若棠出事的温家后院!
还记得那天,她来温家赴宴,觉得厅里又闷又吵,便起身到后院透透气。可没等她站定,温若棠就突然冲了过来,一口鲜血吐在她面前,直直倒了下去,没了气息。也就是从那天起,傅惊寒便认定了,是她害死了温若棠。
傅惊寒站在谢清瑶面前,他身后的侍从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傅惊寒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当年,若棠被你毒死的时候,我总在想,她死前该有多痛苦、多绝望。如今,这些痛,你也该千百倍地尝一遍!”
谢清瑶浑身一僵,瞬间明白了 —— 那碗里装的,是毒药!傅惊寒要她喝下去!
第二章
谢清瑶僵在原地,半晌没敢动一下。
傅惊寒见她这副模样,冷冷笑了一声:“你放心,这毒有解药,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只要你喝了这碗药,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腊月的大寒天,寒风从院门缝里钻进来,刮在脸上像刀子似的,可谢清瑶的心,却比这天气还要凉上几分。
四年了,整整四年,他对她的恨意,还是半点没减。恨到宁愿让她生不如死,也不肯给她一条活路。
她的声音又干又哑,带着一丝无力的妥协:“好,我喝……”
京城里早就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傅惊寒。因为他狠起来,比地府的阎罗还要可怕。
谢清瑶不想死,她想活着,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也要活下去。这是她祖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叮嘱的最后一个愿望。
“只求摄政王说话算话,给我一条活路。” 她说完,伸出颤抖的手,端起了那碗药汤,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毒性就开始蔓延。钻心蚀骨的痛感瞬间席卷了谢清瑶的四肢百骸,她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痛喊出声来。可一口乌黑的毒血,还是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傅惊寒的目光落在自己鞋面上那一滴溅到的血渍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为何,就因为这一滴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烦躁,连继续看着她痛苦的兴致都没了。
他冷冷地朝着一旁的侍从吩咐:“让她好好痛上一天一夜,到时候再给她解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后院,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地上的谢清瑶。
站在一旁的侍从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谢清瑶,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一丝不忍 —— 那碗药里掺的,是西域最烈的奇毒,中了毒的人,会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头和血肉,浑身的骨头像要被生生扯断似的,那种剧痛,常人根本承受不住。可傅惊寒,却要谢清瑶硬生生扛上一天一夜。
等谢清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她躺在一间简陋的柴房里,被随意地丢在一堆干草上,身上残余的蚀骨痛感还没散去,让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谢清瑶像受惊的鸟儿似的,瞬间脸色煞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婆子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几件衣物扔在她脚边,语气生硬地命令道:“把衣服换上,跟我走。”
谢清瑶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几件衣物捡起来展开一看,心瞬间沉了下去 —— 那是几件薄得几乎透明的纱衣,分明是乐伶唱戏时穿的戏服。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不敢违逆傅惊寒的意思。眼眶红得发胀,她还是咬着牙,换上了这身带着羞辱意味的衣服。
谢清瑶跟在婆子身后,一路走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外。里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和阵阵笑语,热闹得和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刚走到门口,宴会厅里就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谢清瑶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大半都是她以前在宴会上见过的公子小姐,都是曾经和她平起平坐的人。
一声嗤笑打破了寂静,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手中的折扇,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真是应了那句话,落毛的凤凰,还不如一只鸡。”
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就响起一阵哄笑,那些笑声像针似的,扎得谢清瑶耳朵发疼。
她慌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把衣料掐破。她太清楚赵谅的心思了 —— 以前赵谅曾当众调戏她,被她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一顿,如今见她落难,自然要趁机报复。
赵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指着谢清瑶,大声朝着主位的方向问道:“既然谢小姐穿着乐伶的衣裳,不如就弹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吧?摄政王,您觉得呢?”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傅惊寒身上,谢清瑶也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眼里带着一丝微弱的祈求。
可她看到的,只有傅惊寒眼中满满的轻蔑。他淡淡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有何不可。”
谢清瑶的心猛地一痛,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 她的手,早在狱中的时候,就被那些酷刑折磨得残缺不全了,哪里还能弹琴?
可不等她解释,一名婢女已经端着一张琴桌,快步走到了宴会厅中央,将琴摆放好。
谢清瑶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缓缓伸出了手。
“快看,她的手怎么那么丑……”
“是啊,以前听说谢大小姐的手十指纤纤,像白玉似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谢清瑶的头垂得更低了。她的手背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疤痕,小拇指因为曾经被打断过,至今还奇怪地弯曲着,再也伸不直了。
傅惊寒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那双手上,心底又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谢清瑶沉默着,颤抖的手指抚上琴弦。锋利的琴弦一下子就划破了她的指尖,一丝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指尖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到心脏,她强忍着疼,拨动了琴弦,可弹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根本不成曲调。
宴会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
“天哪,她以前不是说师从已故的贵妃娘娘吗?怎么弹得这么难听?”
“我看她就是浪得虚名,如今落魄了,连琴都不会弹了!”
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谢清瑶的心里。她麻木地拨弄着琴弦,艰难地将这首曲子弹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突然,一个沉甸甸的元宝 “当啷” 一声,砸在了谢清瑶的脚边。赵谅哈哈大笑着,语气里满是戏谑:“谢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但也算是给咱们添了点乐趣,本郡王赏你的!”
谢清瑶盯着地上的元宝,身子僵住了。可紧接着,其他的公子小姐也跟着笑闹起来,纷纷掏出怀里的碎银,朝着她扔了过去,那些碎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对她进行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 他们把她当成了街头卖艺的穷苦人,用碎银来打发她。
“跪下领赏吧。” 赵谅双手抱在胸前,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谢清瑶,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讥笑。
第三章
谢清瑶不是没想过拒绝,可眼下的她,早已没了半分能与郡王抗衡的底气。她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谢家大小姐,而是人人可以随意欺辱的罪人谢清瑶。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最终还是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是,多谢各位公子小姐赏。”
说完,她便低下头,毫无尊严地膝行着,伸手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碎银。每捡起一枚碎银,她心底那点仅存的尊严就多碎裂一分,可她不敢停下 —— 这些碎银,或许还能给她那许久未见的弟弟买点东西。
周围的讥笑和议论声从未停止,谢清瑶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专注地拾捡着地上的碎银,指尖被冰冷的银子冻得发僵,她也毫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熟悉的蟒纹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讥讽的声音:“谢清瑶,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你后悔吗?”
谢清瑶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了傅惊寒那张冰冷的脸。可下一秒,她就像被火烫到似的,迅速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我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尽管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温若棠的死,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可她不敢再辩驳,上一次她试图解释,换来的却是狱卒六种新的刑罚,她的小拇指,就是在那次刑罚中被打断的。
傅惊寒瞧着她这副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模样,心底反倒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残忍:“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谢墨燃了,对吗?”
“墨燃!” 谢清瑶浑身猛地一颤,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和慌乱。谢墨燃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只要我乖乖入狱认罪,就放过墨燃,不伤害他的!”
看到谢清瑶终于有了反应,不再是那副麻木的样子,傅惊寒才觉得心里那点烦躁稍稍缓解了些。他盯着谢清瑶泛红的眼眶,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她的心里:“你记得,回谢家给他收尸。”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谢清瑶的脑子里炸开。她怔怔地看着傅惊寒,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 你说什么?”
傅惊寒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眼中强忍的泪水,只觉得一阵解恨。他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转动着,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显然是不想再和她浪费口舌。
谢清瑶心里的焦急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再也顾不上其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着宴会厅外奔去。
她一路跑到谢家门口,刚停下脚步,就看见管家钟叔从里面走出来。
“大小姐!你回来了……” 钟叔看到她,瞬间老泪纵横,他看着谢清瑶身上破旧的衣服和狼狈的模样,话都说不完整了,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清瑶却没时间和他多说,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慌乱:“钟叔,墨燃呢?墨燃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钟叔连忙点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领着她往府里走,径直走到了一间厢房前。他推开门,轻声说:“少爷就在里面。”
谢清瑶立刻冲了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踉跄着扑到床边,轻轻握住谢墨燃的手,声音哽咽着:“墨燃,是姐姐,姐姐回来了…… 你醒醒,看看姐姐好不好?”
谢墨燃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人,眼睛猛地睁大了,满是不可置信。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刚一动,就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谢清瑶的心猛地一紧,她慌忙按住谢墨燃,不让他再动,声音里满是心疼:“墨燃,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你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哀恸,他低声说道:“少爷这病,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请了好多大夫来看,都说是疑难杂症,没办法治。除非…… 能找到玖鹤神医。可玖鹤神医常年在外游历,没人知道他在哪啊!”
玖鹤神医!
谢清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 她曾听人说过,玖鹤神医和傅惊寒是好友,两人的交情极深。可傅惊寒恨她入骨,又怎么可能会帮她请玖鹤神医来救墨燃?
可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谢清瑶咬了咬牙,心里有了决定。她转过身,对着钟叔说道:“钟叔,你帮我好好照看墨燃,我去想办法。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墨燃的!”
钟叔点了点头,眼眶又红了。谢清瑶不再多言,转身就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跑去。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谢清瑶在摄政王府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傅惊寒。
她连犹豫都没有,“扑通” 一声就跪在了傅惊寒面前,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声音里满是凄楚的哀求:“摄政王,求求您,求您帮我找找玖鹤神医,救救墨燃吧!求求您了……”
她说着,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得通红,甚至渗出了血丝。
傅惊寒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清瑶,压着心底那股莫名的怒火,冷笑着开口:“谢清瑶,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谢清瑶的动作一顿,是啊,她现在一无所有,还有什么筹码,能让傅惊寒帮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救墨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傅惊寒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什么都愿意?”
谢清瑶的心尖猛地一颤,她想起弟弟苍白的脸,紧紧攥住了拳头,用力点了点头:“是,什么都愿意。”
傅惊寒的目光像寒光一样落在她身上,他朝着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了傅惊寒面前。傅惊寒随手一扬,那张纸就轻飘飘地落在了谢清瑶的面前。
纸上最上面的两个大字 ——“奴契”,像两把尖刀,刺痛了谢清瑶的眼睛。
紧接着,傅惊寒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签了它,本王就帮你找玖鹤神医。”
第四章
奴契二字,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一旦签下,她就再也没有了自由身。往后的日子,她不过是傅惊寒的私人财产,他要打要罚,要卖要送,全凭他一句话,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谢清瑶的眼前一片模糊,悲郁像潮水似的漫遍了她的全身。她伸出颤抖的手,捡起那张薄薄的纸,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傅惊寒站在一旁,语气平淡地开口,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胁:“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只是不知道,你弟弟的身子,还能等多久。”
说完,他便抬脚,作势要往里走。
谢清瑶的心猛地一缩,她慌忙朝着傅惊寒的背影喊道:“我签!我现在就签!”
一旁的侍从立刻递过来一支沾了墨的毛笔。谢清瑶接过笔,那支羊毫笔握在手里,竟重得像有千斤,压得她胸口发闷,连气都喘不顺。
她想起弟弟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地在奴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 谢清瑶。
写完之后,她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名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从这一刻起,曾经的谢家大小姐谢清瑶,彻底没了。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最低贱的奴籍,是傅惊寒的所有物。
傅惊寒看着她签完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随手丢在谢清瑶的面前,铜钱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这是你的卖身钱。”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谢清瑶愣愣地看着那枚躺在地上的铜钱,浑身冰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次将额头贴在地上,声音里满是屈辱的顺从:“谢…… 主子。”
她都已经这么乖顺了,傅惊寒原以为自己会很满意,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冷着脸,朝着侍从吩咐道:“带她下去,让孙婆子教教她规矩,别丢了王府的脸面。”
侍从连忙应了声 “是”,上前扶起谢清瑶,领着她往后院走去。
……
谢清瑶被侍从带到了后院的马棚前,一个穿着灰布衣裳、面色严肃的婆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 正是傅惊寒说的孙婆子。
孙婆子上下打量了谢清瑶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她抬了抬下巴,语气生硬地命令道:“把这马厩,里里外外都刷干净,一点脏污都不能留。”
谢清瑶愣了一下 —— 刷马厩从来都是府里小厮做的活,从未有过让丫鬟来做的先例。她刚想开口,就被孙婆子的话打断了。
“怎么?愣着干什么?你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谢家大小姐呢?” 孙婆子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可告诉你,今天这马厩要是刷不完,你就别想吃饭,也别想睡觉!”
说完,孙婆子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两个看马的小厮,监督着谢清瑶干活。
谢清瑶默默拿起一旁的扫帚,刚要动手,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住了:“慢着!谁让你用扫帚的?用刷子,沾着水,一点一点地刷干净!要是敢偷懒,有你好受的!”
谢清瑶心里清楚,他们这是故意刁难她。可四年的牢狱生活,早已让她习惯了忍气吞声,她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放下扫帚,拿起旁边的鬃毛刷子,走到水桶边,将刷子浸满了水。
腊月里的水寒得刺骨,她的双手泡在里面,没一会儿就冻得通红发僵,指尖甚至开始发麻。可她不敢停下,拿着刷子,一点一点地刷着马厩里的脏污,连马粪都要亲手铲起来,倒进旁边的木桶里。
她仿佛完全闻不到马粪的臭味,只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动作认真得让那两个想挑刺的小厮都找不到理由。其中一个小厮见状,心里很是不爽,走上前,一脚踢翻了装着马粪的木桶。
马粪瞬间洒了一地,还有不少溅到了谢清瑶的身上,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周围的小厮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可谢清瑶只是紧紧攥了攥手里的刷子,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弯腰继续清理地上的马粪。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就没有尊严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在牢里待久了,早就没脸没皮了吧!”
小厮们的议论声传进谢清瑶的耳朵里,她的心底泛起一阵苦笑 —— 尊严?自从入狱的那天起,她的尊严就已经被踩在脚下,碾得粉碎了。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谈尊严?
一直忙到月上三更,谢清瑶才终于把马厩彻底清理干净。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下人食堂,却发现里面早已是冷锅冷灶,连一点剩饭都没有了。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可也只能忍着,转身朝着下人住的排屋走去。可她刚推开排屋的门,里面就传来了丫鬟们嫌弃的叫声。
“天哪!这是什么味道啊?也太臭了吧!”
“快滚远点!别把臭味带到屋里来!”
谢清瑶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掩下眼底的黯然,慢慢退出了排屋,没有再进去打扰她们。
最终,她只能回到之前待过的那间柴房,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勉强睡了一晚。夜里的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服钻进她的身体里,腹中的饥饿更是搅得她胃痛不已。
谢清瑶紧紧咬着牙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只要墨燃能好起来,这一切都值得。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谢清瑶就被人推醒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丫鬟站在她面前,语气很不客气:“快点起来!侧妃娘娘要见你,别让娘娘等急了!”
谢清瑶的瞳孔骤然一缩 —— 侧妃?她在狱中的四年里,傅惊寒竟然已经纳了侧妃?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丫鬟强行拉了起来。丫鬟嫌恶地皱着眉,又补充了一句:“你赶紧去洗漱干净,换身干净衣服!侧妃娘娘身份尊贵,可闻不得你身上这股臭味!”
谢清瑶的心尖泛起一丝酸涩,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跟着丫鬟去了旁边的水井边,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才跟着丫鬟往内院走去。
两人走到一座精致的楼阁前,楼阁的匾额上写着 “藏月阁” 三个大字。楼阁里的布置奢华又雅致,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显然是主人精心打理过的。
丫鬟推开门,朝着里面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娘娘,谢清瑶带来了。”
谢清瑶跟着走进去,当她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侧妃的面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 那张脸,竟然和温若棠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温若棠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五章
倘若温若棠尚在人世,那自己这一路扛下的苦楚与屈辱,又算得了什么?谢清瑶胸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冲垮。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才勉强拉回她几分涣散的神智。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慌乱,她垂着眼帘,跟着引路的丫鬟踏入内室,依着规矩屈膝行了一礼。
“跪下!”
谢清瑶刚站稳,一道凌厉的呵斥便骤然炸响,震得她耳膜发疼。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屋内的景象 —— 正中央的神龛前,赫然摆着一方黑漆牌位,上面 “温若棠” 三个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刺得她眼眶阵阵发紧。
她木然地朝着牌位屈膝跪下,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你害死我姐姐,简直罪该万死!王爷到底是心软,竟还留着你的性命……” 说话的女子声音带着哭腔,眼角已沁出泪水。
姐姐?谢清瑶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了几分 —— 她隐约记得,温若棠有个孪生妹妹,只是那妹妹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常年养在温府深闺,极少与人见面。这么说来,眼前这位侧妃,便是温若棠的妹妹温星漫了。
苦涩像潮水般漫上心头。罪该万死,这四个字说得真轻巧。可她的 “罪”,从来与温若棠无关。她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年少时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良人,一头栽进对傅惊寒的执念里,最后落得家破人亡、自己也万劫不复的下场!
见谢清瑶只低着头跪著,脸上没有半分愧疚或恐惧,温星漫心底的不满更甚。她放缓了语气,却字字带着威胁:“你说,若是你那病弱的弟弟知道,他的姐姐为了求我保他性命,甘愿放下身段做王府的奴婢,他会是什么反应?”
谢清瑶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慌忙伏在地上磕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求侧妃娘娘开恩!千万不要让我弟弟知道…… 求您了!”
温星漫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新染得鲜红的指甲,缓缓开口:“想让我保密也可以,那你就得乖乖听话,做本宫身边最听话的使唤人,像猫狗一样听本宫的话,如何?”
谢清瑶浑身一僵,还没从这话的羞辱中缓过神,身旁的丫鬟便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膝盖。她吃痛回神,心底的钝痛一阵紧过一阵,却只能咬着下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应下:“奴婢…… 愿为侧妃娘娘驱使。”
温星漫在贵妃椅上慵懒地坐下,嘴角勾着戏谑的笑:“既如此,那就先叫两声听听,让本宫看看你的诚意。”
谢清瑶沉默了一瞬,终是闭了闭眼,颤抖着开口:“汪…… 汪……”
每叫一声,她便朝着牌位磕一个头,额角很快就渗出了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温星漫看着这一幕,畅快的笑声在屋内响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傅惊寒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温星漫的笑容瞬间变得乖巧柔和,起身迎了上去:“王爷怎么来了?用过今早的膳食了吗?”
傅惊寒伸手牵过她,余光扫过一旁跪着的谢清瑶时,脚步忽然顿住。他的目光落在她额角的血痕上,心底莫名掠过一丝烦躁,皱着眉问:“她怎么在这里?”
温星漫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翳,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是谢小姐自己闯进来的,说要对着姐姐的牌位磕头谢罪,求妾身原谅她,这才不小心磕破了额头……”
听到温若棠的名字,傅惊寒冷哼一声,没再追问,搂着温星漫的腰便转身走进了内室。
谢清瑶依旧跪在地上,对温星漫的颠倒黑白,没有半句反驳。一旁的丫鬟见此,朝地上啐了一口:“呸,真是晦气!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出去!”
谢清瑶沉默地起身退到屋外,这才随意地抹了把额角的血。从前的她,哪怕手指被绣花针轻轻戳破一点,府里的人都会紧张地围上来,又是上药又是安慰。可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金尊玉贵的谢府大小姐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下人食堂,刚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一个穿着青布丫鬟服的女子就冲过来,狠狠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开。那丫鬟嗤笑着开口:“不过是侧妃娘娘身边的使唤人,也配坐在桌子旁吃饭?”
话音刚落,她随手抓起一个冷硬的馒头,狠狠掷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看见没?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周围的仆人顿时哄笑起来,纷纷附和:“就是啊,绿玉姐姐说得对!这种贱骨头哪配上桌?”
谢清瑶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腹中空空如也。她盯着地上的馒头,极力忽略周围投来的戏谑目光,缓缓蹲下身,捡起那个沾了灰的馒头,就往嘴里送。
“好恶心啊,掉在地上的东西也吃。”“听说她以前是太师府的大小姐呢,怎么现在比咱们还下贱?”
这些刺耳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谢清瑶缩到墙角,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在大牢里的那些日子,别说是掉在地上的食物,就算是被人踩过的馊饭,她也得抢着吃 —— 只有吃下去,才有活下去的力气。
她就这样抱着 “弟弟能被治好” 的念头,在王府里一天天煎熬着。可半个月后,当她提着夜香桶准备去倒掉时,府外突然冲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谢府的老管家钟叔。
钟叔一见到她,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大小姐…… 不好了!少爷他…… 他快不行了!您快跟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六章
谢清瑶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若非及时扶住身旁的墙角,几乎就要栽倒在地。傅惊寒明明答应过她,会请玖鹤神医来治弟弟的病!可为什么半个月过去了,弟弟不仅没等到救治,反而快不行了?
心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早该想到的,傅惊寒那样恨她,怎么会真心帮她?让她签下奴契,不过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更好地羞辱罢了。
“快!钟叔,我们快回去!” 谢清瑶再也顾不上手里的夜香桶,拉着钟叔的胳膊就往谢府的方向奔去。
一踏进谢墨燃的房门,看到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比起半个月前,弟弟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像纸,静静地躺在床上,胸腔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谢清瑶一把扑到床边,颤抖着握住弟弟的手,哽咽着喊:“墨燃…… 墨燃,姐姐来了,你看看姐姐啊……”
她急得只会一遍遍喊弟弟的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祖父去世后,她就只剩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如今连他也要离开自己了吗?可无论她怎么喊,谢墨燃都没有任何反应,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钟叔站在一旁抹着眼泪,谢清瑶猛地抬头看向他,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钟叔,还有别的办法吗?求求你,想想办法啊!”
钟叔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老奴打听了,若是能找到‘江油附子’这味药,或许还能吊着少爷的命…… 只是这药太过珍贵,寻常药铺根本没有,怕是很难找到。”
江油附子素有回阳救逆的功效,是救命的奇药,可也正因如此,世间极为罕见。
“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谢清瑶说完,起身就往外跑。
她攥着仅有的几枚碎银,在京城的大小药铺里挨个打听,从清晨跑到黄昏,脚底板磨出了水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 “没有”。到了晚上,她神情恍惚地走在街头,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京城,只觉得无比绝望 —— 这么大的京城,难道就找不到一味能救弟弟的药吗?
路过京城最大的酒楼 “归云楼” 时,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谢清瑶一惊,猛地回头,却看到了一张醉醺醺的脸 —— 是赵谅。
赵谅眯着眼笑,语气轻佻:“这不是谢大小姐吗?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逛,不如陪本郡王喝一杯?”
说完,不等谢清瑶反抗,就强行拉着她往酒楼里走。“你放开我!” 谢清瑶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一个成年男子,只能被赵谅拖拽着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的门还没关严实,赵谅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神里满是猥琐。谢清瑶红着眼躲开,却听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诱惑的语气说:“听说你在找江油附子?只要你让本郡王高兴了,这药,本郡王立马给你。”
谢清瑶的身体瞬间僵住,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赵谅见她不动,以为她答应了,满意地笑了,伸手就想搂她的腰。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傅惊寒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得吓人。当他看到谢清瑶站在赵谅身边,脸上没有明显反抗的神情时,眼底瞬间燃起暴戾的火光,心底的燥郁几乎要溢出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声音像淬了冰:“谢清瑶,滚过来!”
谢清瑶的心脏猛地一颤,却没有动 —— 她还没拿到药,不能就这么走。
赵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当他看清门口的人是傅惊寒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惧意,手也像触电般从谢清瑶身上挪开。
谢清瑶愣住了 —— 她没想到,连身为郡王的赵谅,居然也这么怕傅惊寒。她看了一眼傅惊寒眼底的怒火,心底涌上一股无力的绝望,最终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
赵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醉眼朦胧的眼神骤然清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傅惊寒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拉着谢清瑶的手腕就往王府走。一进房间,他就一把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声音冷得像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找男人?”
谢清瑶红着眼眶看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只要能救我弟弟,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傅惊寒的动作顿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手下之前汇报的话 —— 谢清瑶的弟弟,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他原本以为,谢清瑶也该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了,可此刻听到她的话,看到她脸上麻木的神情,他心底不仅没有丝毫快意,反而像有一团火在烧,越烧越旺。
“你在怪本王没请到玖鹤神医?”
谢清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奴婢不敢。”
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傅惊寒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将谢清瑶甩到床上,接着俯身压了上去。
第七章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谢清瑶能清晰地闻到傅惊寒身上的冷香,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羞辱。
可几秒过去,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傅惊寒带着讥讽的声音:“怎么,闭着眼睛等本王碰你?”
谢清瑶的心脏猛地一颤,瞬间睁开眼,撞进傅惊寒冰冷的眼眸里 —— 那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嫌弃。
她的眼底一阵发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傅惊寒嘲弄道:“就凭你这卑贱的奴婢身份,也配让本王碰?”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谢清瑶的心脏,让她瞬间如坠冰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傅惊寒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推门进来,垂首听令。
傅惊寒指着床上的谢清瑶,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在外面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去后院的盥洗房,把她身上的脏东西都给本王洗干净!”
谢清瑶浑身僵硬地坐在床上,心底一片冰凉。
很快,两个粗使婆子走了进来,架着她就往后院的盥洗房去。一进门,她就被猛地丢进了一个盛满冷水的浴桶里。数九寒天的冷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物,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婆子们粗暴地扯掉她身上的衣服,拿起一把边缘磨得粗糙的硬毛刷,蘸着冷水在她身上狠狠擦洗。硬毛刷的刷毛刮过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红痕。
一个婆子擦洗得不耐烦了,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谢清瑶腰上的软肉,恨恨地骂道:“呸,一个贱婢也敢劳烦我们姐妹动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一会儿,谢清瑶的身上就布满了青紫的掐痕和红印。她死死攥着浴桶的边缘,咬着牙一声不吭 —— 她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重的打骂。
从盥洗房出来后,谢清瑶就发起了高热。她晕晕沉沉地躺在柴房的稻草堆上,刚想闭眼休息片刻,腹部就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 有人狠狠踹了她一脚。
紧接着,绿玉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敢睡懒觉!侧妃娘娘还等着人伺候呢,赶紧滚起来!”
谢清瑶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刚一坐起身,就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绿玉见状,冷哼一声,从墙角抄起一根柴火棍,朝着谢清瑶的后背就狠狠抽了下去:“装什么装!做了奴婢还敢偷懒,我看你是活腻了!”
谢清瑶忍着背上的痛,踉跄着站了起来,强撑着跟上绿玉的脚步,来到了温星漫居住的藏月阁。
正厅里,温星漫正悠闲地品着茶,见谢清瑶来了,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狠。昨晚傅惊寒把谢清瑶带回房间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 一个卑贱的奴婢,也配让王爷另眼相看?
谢清瑶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依着规矩恭顺地给温星漫请安:“奴婢参见侧妃娘娘。”
可温星漫连眼皮都没抬,端起手中的白玉茶碗,猛地朝着谢清瑶的脚边砸了过去。“哗啦” 一声,茶碗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谢清瑶的裤脚上,烫得她一阵刺痛。
不等谢清瑶反应,绿玉就厉声呵斥起来:“大胆贱婢!你竟敢打碎王爷送给侧妃娘娘的茶碗!这王府里,可容不下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谢清瑶心里一惊,瞬间明白过来 —— 温星漫是想找借口把她赶出王府!
不行!绝对不能走!墨燃的病只有玖鹤神医能治,要是被赶出王府,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傅惊寒,更别提求他请神医了。
她一慌,猛地跪倒在地,地上的碎瓷片深深扎进了她的膝盖,火辣辣的疼顺着腿骨蔓延开来。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个劲地朝着温星漫磕头,声音带着哀求:“侧妃娘娘,求您不要赶奴婢出府!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不推辞!”
温星漫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幽幽开口:“你害死我姐姐,欠了她一条命,如今不过是赶你出府,已经是便宜你了。”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不过,你要是真想留下也可以。从这里跪到温府门口,每走一步磕一个头,嘴里还要喊‘我是罪人’,或许本宫心情好了,会考虑让你继续留在王府。”
谢清瑶的身体猛地一震,苦涩像潮水般漫上心头。她明明没有害死温若棠,却要背负这样的罪名,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取其辱。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 为了弟弟,她只能妥协。
她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卑微得像尘埃:“是,奴婢遵命。”
谢清瑶扶着地面,缓缓站起身,然后屈膝跪下,朝着府门外的方向磕了第一个头,声音嘶哑地喊:“我是罪人!”
每磕一个头,她就喊一声 “我是罪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凌迟。出了王府大门,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依旧一步一叩,丝毫不敢停歇。
“这不是前太师府的大小姐谢清瑶吗?怎么变成这样了?真是丢尽了谢家的脸!”“听说她害死了温家小姐,现在是在赎罪呢,真是个歹毒的女人!”
周围的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谢清瑶的心上。她死死咬着下唇,把脑袋埋得更低,努力不去听那些话,可那些声音还是像魔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知道,从她在大街上跪下磕头的那一刻起,她曾经的骄傲、尊严,就全都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膝盖上的伤口早已被磨破,鲜血浸透了裤腿,每磕一下,都疼得她浑身发抖。本就发着高热的身体,在这样的折腾下,终于支撑不住 ——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朝着地面倒去。
可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谢清瑶昏昏沉沉地抬起头,当看清眼前人的脸时,瞳孔猛地一缩 —— 是她的弟弟谢墨燃!
第八章
谢墨燃在病榻上昏昏沉沉醒过来时,浑身还软得提不起力气。他心里记挂着姐姐,强撑着起身想去找她,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街上的人都在议论 —— 前太师嫡孙女谢清瑶,正在大街上磕头认罪。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支撑着他走出了谢府,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这里。当看到那个跪在地上、额角带血、浑身狼狈的身影时,他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谢清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攥着弟弟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墨燃,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快回去!”
谢墨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看着姐姐膝盖上的血痕,看着她额角的伤口,声音哽咽:“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磕头……”
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在他心里,姐姐一直是光风霁月的模样,骄傲又温柔,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卑贱地自取其辱?她的傲骨,她的尊严,难道都不要了吗?
谢清瑶看着弟弟眼中的震惊与失望,心尖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最怕的,就是让弟弟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最怕弟弟会看不起她。她避开弟弟的目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墨燃,你别问了,先回去养病好不好?等你好了,姐姐再跟你解释。”
“我不回去!” 谢墨燃急得咳嗽起来,脸色更白了,“姐姐,你跟我走,我们回家,不要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谢清瑶还想再说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踏着蹄声疾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 马背上的人,是傅惊寒。
傅惊寒勒住马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姐弟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真是难得,姐弟情深啊。”
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看到谢清瑶和谢墨燃相互搀扶着,眼神里满是关切,那画面刺眼得让他心头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若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城外的墓地里,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谢清瑶,你凭什么还能在这里享受亲情的温暖?”
傅惊寒话音刚落,身后的侍从就立刻上前,架住了谢墨燃的胳膊,就要往王府的方向拖。
“姐姐!救我!” 谢墨燃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朝谢清瑶喊,声音渐渐被马蹄声淹没。
谢清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忍着膝盖的剧痛,一点点膝行到傅惊寒的马前,双手死死抓着马的缰绳,一遍遍地磕头:“摄政王,求您放过我弟弟!您要罚就罚我,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您别伤害他!”
青石铺就的地面很快被她额角的血染红,触目惊心。傅惊寒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没有丝毫动容,反而不屑地挑了挑眉:“谢清瑶,你想多了,本王不会放过他。”
谢清瑶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凄声开口,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在大牢里待了四年,对着温若棠的牌位磕了上万遍头!我签下奴契,做了王府最卑贱的奴婢,任人打骂羞辱,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傅惊寒,这样还不够吗?”
够吗?傅惊寒的目光落在她满是血痕的额头上,声音冷得像冰:“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勒紧马绳,语气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要不是你,若棠早就跟本王完婚了,她会成为这世上最风光、最幸福的摄政王妃,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谢清瑶,你害死了她,罪孽深重,凭什么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活着?”
谢清瑶怔怔地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破碎的绝望:“傅惊寒,是不是我赔上这条命,你才肯放过我和我弟弟?”
说完,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身旁侍从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可就在刀刃即将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傅惊寒突然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了她的手腕上。谢清瑶吃痛,手一松,佩刀 “当啷” 一声掉在了地上,虽然没伤到要害,却还是在她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傅惊寒看着那道血痕,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他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咬牙道:“谢清瑶,你的命是本王的!在本王没允许之前,你休想死得这么轻松!”
谢清瑶绝望地软倒在地,脖颈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可这疼,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终于明白,傅惊寒是真的恨她,恨到连死都不肯让她痛快 —— 他要她活着,活着承受这无尽的羞辱与痛苦,生不如死。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九章
摄政王府内。
“摄政王,这位姑娘身上新伤叠旧伤,受了太多罪,怕是活不长了……”
府医诊治后,心有不忍的叹息一声。
受了太多罪?!
活不长了!!
傅惊寒幽幽朝床上的谢清瑶望去,这才突然发现,被子下的女人浑身瘦削的过分,面无血色的奄奄一息。
他的瞳孔一缩,心底闪过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涩意。
不!
谢清瑶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她受的罪,都是她活该!
傅惊寒阴沉着脸,对侍从下令:“给本王请玖鹤过来!”
谢清瑶,本王不允谢你死!
你还要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赎罪!
玖鹤很快就到。
他提着药箱,不耐烦的问:“惊寒,你又有什么事?我还在研究新药方呢!”
这世上,敢这么跟傅惊寒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玖鹤是太医院院正嫡长子,从小跟傅惊寒一起长大,是他为数不多的交心兄弟。
傅惊寒无视玖鹤发的牢骚,指着床上的谢清瑶道:“救活她。”
玖鹤顺着方向,望向谢清瑶,心中一惊。
他喃喃道:“这不是谢大小姐吗?她怎么变成这样……”
当年那个惊艳京城的谢大小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呢?!
傅惊寒一怔,心底闪过一丝不爽,他不耐烦的道:“少废话,快救她!”
玖鹤叹了口气,认命上前救人。
玖鹤医术卓绝,在他的一番救治下,第二天,谢清瑶就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就看见床边冷眼望着她的傅惊寒。
记忆回笼,谢清瑶挣扎着下床,直直跪倒在傅惊寒脚边。
“摄政王,求您放过我弟弟……求您了。”
她一个接一个头的磕下去,力求傅惊寒满意。
可她这种极致卑微的态度,却让傅惊寒心头莫名一片火起,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冷冷开口:“本王就准你去看看,毕竟见一面少一面。”
傅惊寒意有所指的话,让谢清瑶心中慌乱不已。
她踉跄跟在侍从身后,来到王府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还未到门口,她就听见了谢墨燃的咳嗽声。
谢清瑶急切在门外喊道:“墨燃,是你吗?”
说完她就想推门而入。
却不想谢墨燃在门内喊:“不要进来!”
谢清瑶的脚步一顿,她鼻尖酸涩。
难道,就连她的弟弟,也要开始嫌弃她了吗?
她眼底一片黯然。
屋内,谢墨燃跌坐在地,死死捂住咳嗽的嘴,不想再让谢清瑶听见而担心。
他松开手,手帕上一片刺目的血迹。
谢清瑶又听着谢墨燃喃喃道:“姐姐,我好想念从前的你,你能不能变回去……”
谢清瑶一怔,眼眶渐渐红了,心底是一片涩然绝望。
变回从前的谢清瑶吗?
不可能了……
她再也不可能,变回那个骄傲矜贵的谢清瑶了!
谢清瑶回答不了谢墨燃,只能道:“墨燃,你怎么样了?”
门内谢墨燃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能做你弟弟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是我拖累你,希望以后你再无软肋,自由自在的活……”
“不!墨燃你从没拖累姐姐……”
谢清瑶听着谢墨燃这像是交代遗言的话,心口猛然一缩,急忙打断他的话。
她拍着门想推门进去,却被谢墨燃抵在门边。
他不顾口中涌出的血沫,语气淡淡道:“姐姐,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的,姐姐明天来看你。”
谢清瑶压下心底不安,不想打扰弟弟休息,转身不舍的离开。
可当天晚上,王府内反常地响起一片喧闹。
谢清瑶心口直跳。
她不安起身朝外看去,就见白天去过的小院,正火光冲天!
第十章
谢清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面色瞬间苍白。
她踉跄地朝着那起火处奔去。
到了门口,谢清瑶疯了一般就要冲进火中,试图救出弟弟。
可下一刻,却被人死死拉住手腕……
她回眸,就看见了傅惊寒。
这一耽误,眼前的房子竟‘吱呀’一声,轰然塌下!
谢清瑶悲痛欲绝,大喊:“墨燃……!!!”
她再受不住刺激,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
谢清瑶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傅惊寒得到消息去见她,谢清瑶睁着一双黯然无光的眼问他。
“我什么都还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死我弟弟?”
那声音如老妪般绝望嘶哑,傅惊寒一愣,随即眼底也闪过一抹怒意。
她怎么敢,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她都还了!
傅惊寒咬牙切齿,说道:“你谢家所有人的命都抵不过若棠一根手指,你弟弟不过是替你受过!”
“要怨,就怨你这个做姐姐的太歹毒,连累了你弟弟!”
比利剑还锋利的言语,狠狠搅碎谢清瑶早就破败不堪的心。
她身形摇摇欲坠。
只听傅惊寒如恶鬼般的宣判:“你老实在王府做个奴婢,本王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说完,傅惊寒就甩手离去。
谢清瑶麻木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在傅惊寒走后,谢清瑶就挣扎着起身下床,在月色下朝着之前火场残垣处走去。
满地残垣,昭示着之前大火的惨烈。
而她的弟弟,不久前就在这里,在这火光中,消失了。
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从此之后再不复存在了。
谢清瑶茫然的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火场余迹,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
谢久不曾哭过的谢清瑶,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
傅惊寒书房内。
“摄政王,扬州的暗探传来消息,在那边似乎看见了温若棠小姐。”
傅惊寒瞳孔一缩,脸色晦涩不明。
“确定无误?”
“那人相貌气质都跟若棠小姐如出一辙。”暗探低头如实道。
怎么会?!
温若棠还活着吗?
那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给本王细细的查,任何一丝消息都报上来!”他声音冷得像冰。
暗探才领命下去,突然一阵穿透黑夜的钟声在整个皇城响起。
傅惊寒心一沉,一个侍从随即在门外禀报。
“摄政王,谢清瑶去了皇城塔楼敲钟!”
傅惊寒心一震。
那钟是京城闻名的罪己钟,是开国皇帝为了自省己身建立的。
谢清瑶到底想做什么?!
傅惊寒起身便朝塔楼赶去。
塔楼下,已经围着一群被钟声吵醒前来查看的百姓官吏。
傅惊寒刚到,就又听几声沉闷厚重的钟声,响彻几里。
随着钟声响起的,还有谢清瑶沙哑泣血的声音。
“我有罪,罪在不该不自量力爱慕摄政王!”
“我有罪,罪在没有保护好幼弟,让谢氏一族就此断绝!”
那一声声罪己的钟声,宛如撞在傅惊寒心上,让他心口一阵窒息。
他冷着脸加快脚步上楼,看见了谢清瑶。
她一身白衣,如纸一般单薄的身子费力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钟。
“我有不可饶恕之罪,不该苟活人世……”
“谢清瑶,住手!”
傅惊寒冷着脸,咬牙吼道:“你一个低贱的奴婢也配撞罪己钟!”
谢清瑶转头,依言松开手。
她凄凉一笑:“是啊,我如今只是个低贱的奴婢了。”
她望着傅惊寒,一步步往后退。
傅惊寒的心,突然狠狠一缩,怒火中竟掺上一丝慌乱!
“站住!谢清瑶,你又耍什么花样?”
谢清瑶却没有依言停下,直到背抵住了塔楼边的护栏,她才轻声道。
“傅惊寒,你总以为我心思深沉,坏如蛇蝎。”
“可不管你信不信,我谢清瑶,从没害过一个人。”
傅惊寒心头一凛,一下想起了暗卫说的话。
可他却说:“谢清瑶,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黎明将至。
看见太阳升起那一刻。
谢清瑶突然轻笑一声。
“你放心,从此以后,再无谢清瑶惹你生厌。”
她平静的一字一句道:“傅惊寒,如果有来世,我愿用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换永生永世不再遇见你。”
心口一阵窒息的闷痛,传遍四肢百骸!
傅惊寒望着在塔楼边摇摇欲坠的谢清瑶,呼吸都不由加重。
“谢清瑶,你给本王过来!”
可下一瞬,谢清瑶就笑着往后一倒,直直朝着塔楼下栽去!
傅惊寒脑中一片空白,他朝前冲去,想抓住那抹白色身影。
可是。
只听‘嘭’的一声。
塔楼下,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第十一章
城内巡逻的金吾卫正在清理尸体。
那么高坠下来,此时已经成了面目全非的一团,血也流了一地。
他们嫌弃的戴着棉布面巾,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晦气。
就连谢清瑶死了,都遭人嫌弃。
傅惊寒的目的达到了,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傅惊寒突然上前喝止,吩咐随身侍从把谢清瑶的尸身带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恨不得她曝尸荒野吗?
可身体却好似不听使唤。
他愣愣的看着侍从上前,收殓谢清瑶的尸身。
心头闪过千头万绪……
他亲手把谢清瑶送进了监狱,折了她的傲骨,毁了她的尊严。
就连出狱后,也对她百般折磨羞辱,甚至还让她签了奴契。
他的报复明明才刚开始,谢清瑶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歹毒的女人,她怎么配如此简单的死去。
你死了,也别想挣脱我!
傅惊寒带着侍从往王府后山去,让人把谢清瑶的尸骨,封进了他两年前寻到的寒冰棺内。
等人退去,就剩下傅惊寒一人,静静望着棺内面目全非的尸体。
往昔记忆,疯狂上涌,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映出。
谢清瑶临死前决绝的誓言,她宁愿生生世世不得好死,都不愿再遇见他。
谢清瑶跪在他脚边,凄声乞求他放过她弟弟。
谢清瑶一笔一划签下了奴契,成了最卑贱的奴籍。
还有她残缺的手,浑身的伤,毫无尊严的跪求……
想起谢清瑶,竟大部分都是她卑贱凄惨的样子。
让傅惊寒差点忘记,他们最初相遇时,那个风姿无双的谢大小姐。
谢清瑶也曾惊艳过整个京城,肆意张扬的表露着她对他的爱慕。
她曾羞红着脸,送给他亲手绣的并蒂莲荷包。
那个明媚大胆的少女,真是太久远的记忆了……
这些画面,渐渐模糊,只剩下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管是卑微低贱的谢清瑶,还是风姿绝世的谢清瑶,现如今都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她再也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一想到这里,傅惊寒的心,就狠狠一抽,是自己从没有过的痛苦。
他捂着胸口,痛不堪言。
在这痛意间,他仿佛看见,当年还是豆蔻少女的温若棠身影。
她微笑着,穿着最喜爱的月白色纱裙,朝自己奔过来。
一如当年,皇家围猎,他受了重伤被她救下时,让他一见钟情。
让他记了谢多年,终于再度重逢,他立马下聘想迎她进门。
可他一切美好的期盼,却都被谢清瑶毁掉。
她偏偏在他快要完婚时,毒害了温若棠。
他猛地冲到冰棺前,红着眼大吼道:“谢清瑶,你给本王起来!”
“你犯下的罪还没有赎清,你怎么能躺在这里?!”
傅惊寒对着冰棺声嘶力竭,声音都带着颤音。
可满室寂静,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谢清瑶,只要你起来,本王就毁了奴契,放你自由如何?”
就连谢清瑶最想要的自由,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谢清瑶,她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傅惊寒猛地一拳砸到冰棺上,瞬间皮开肉绽,手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意,却不及心中半分。
他红着眼,恨恨道:“谢清瑶,既然你不识好歹,你就别想清净躺着!”
“你给本王等着!”
说完,傅惊寒就像是想躲避什么恐惧的事物般,逃出了这间冰室。
几天后。
傅惊寒下朝回来时,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笑着奔过来,穿着一如往日的月白纱裙,轻挽起他的手臂。
轻笑着道:“惊寒,我回来了。”
第十二章
傅惊寒瞳孔猛地一缩,居然是温若棠!
温若棠没有死!
她没有死,那他对谢清瑶的百般折磨算什么?!
傅惊寒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温若棠,一阵恍惚。
温若棠见他谢久都不开口,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颤着声道:“惊寒,是我!我回来了!”
傅惊寒的心,狠狠一攥。
他眼神陡然一沉,淡淡道:“四年前,本王亲眼看见你死在谢清瑶面前。”
温若棠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被掩饰过去。
她脸上又挂上微笑,说道:“惊寒,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年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就醒过来了,幸好父亲舍不得我,还没有把我下葬。”
“后来辗转去南方求医治病,到如今彻底好全,才敢重新回来。”
这拙劣的谎言,傅惊寒一眼就看穿。
只是,这是他执着了多年的人。
是他多年一直放在心尖上的温若棠啊!
他不想再计较太多,也谢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祈祷。
一命换一命!
谢清瑶死了,温若棠回来了。
傅惊寒上前,紧紧拥住温若棠。
可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心底反而升起浓烈的悲郁。
傅惊寒闭上眼,试图说服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劲。
他应该高兴才是啊!
他强压下心底的情绪,拉着温若棠走进王府。
下一刻,就看见迎上来的温星漫。
一时三人,站在庭前,面面相觑。
温星漫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她的指甲深深陷进肉中,带来一丝刺痛。
她的姐姐,温若棠居然回来了。
那她这个替身,应该怎么办?
她的心底闪过一抹慌乱。
温若棠在王府内看见温星漫,面上表情也一片复杂。
傅惊寒却没有心思去管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
他淡淡道:“漫儿,你来的正好,你姐姐就交给你安顿了。”
说完,傅惊寒就借口公务繁忙,去了书房。
温若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星漫,走上前轻笑道:“妹妹,好久不见了。”
温星漫勉强笑笑,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姐姐你随我来吧。”
温星漫把温若棠带到了她的居所,藏月阁前。
温若棠看见藏月阁三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样子傅惊寒这几年都没有忘记过她。
她得意的提起裙摆,迈过门槛走进去,没有看见温星漫在她身后带着恨意的眼神。
……
傅惊寒回到书房,就拉开所有的暗格,疯狂的翻找起来。
当年,谢清瑶送给自己的那个荷包,他不屑一顾的随手丢弃在书房内。
他依稀记得,荷包内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傅惊寒不知为什么,今夜突然很想看看那个荷包。
看看当年,谢清瑶藏在荷包内的是什么?
可惜,他一番翻找,却一无所获。
傅惊寒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木椅上,望着被他翻得乱糟糟的房间,心情好似也变得烦闷起来。
他起身离开让他烦闷的书房,朝着王府酒窖而去。
拿起一坛最烈的酒,拍开封泥,举起就朝着嘴里灌去。
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傅惊寒树敌众多,他从不放任自己喝醉。
可今夜,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第一次被打破。
傅惊寒灌了一坛又一坛,直到外面天光大亮,他才闭上眼,醉倒在酒窖内。
可就连睡梦中,傅惊寒也不得安稳。
谢清瑶的身影,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温若棠赶来的时候,就听见睡梦中的傅惊寒,轻声呢喃着:“谢清瑶……”
第十三章
温若棠的脸色,有瞬间的扭曲。
四年前就是这样,傅惊寒自己没发觉,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谢清瑶。
温若棠身为旁观人,却看的一清二楚。
傅惊寒,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在意谢清瑶。
她咬牙暗恨,想起谢清瑶已经身死,又是一阵庆幸。
温若棠收拾好情绪,上前扶起傅惊寒。
她柔声道:“惊寒,回房睡吧。”
傅惊寒浑身酒气,醉的厉害,见有人扶起他,他也只是轻皱起眉,。
任由温若棠扶着傅惊寒到了他的卧室。
温若棠想帮傅惊寒宽衣,手指刚碰到他的腰带。
下一刻,就看见傅惊寒睁开眼,冷冷望着她,抓住了她的手。
“你在做什么?”傅惊寒看清是温若棠,脸色缓和了些谢。
温若棠回道:“惊寒,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点。”
“这些交给下人来做就可以了。”傅惊寒淡淡回着。
却让温若棠敏感的感受到,他的排斥。
她眼眶瞬间泛红,含着眼泪道:“惊寒,我是你的未婚妻啊,这么多年未见,你不爱我了吗?”
傅惊寒闻言,微微皱起眉。
他这才记起,他跟温若棠是有婚约的。
如果不是谢清瑶,温若棠早就是他的王妃了。
他不由心软了一分,搂住温若棠轻声安慰着。
可他的心底,却再也没有从前的悸动了。
几天后,温若棠主动提起他们的婚事。
傅惊寒却下意识的拖延,每天都忙得见不着人。
温若棠忍了好几天,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嫉恨,悄悄跟上傅惊寒。
她倒要看看,他每天都在忙什么。
温若棠小心跟在傅惊寒身后,看着他走进王府的后山。
爬到半山腰,进了一间密室。
温若棠跟上去,推开门就看见傅惊寒坐在冰棺前自说自话。
她望着棺内面目全非的尸体,吓得尖叫起来。
陡然想起,谢清瑶就是坠下塔楼身亡的。
心底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谢清瑶的尸身。
温若棠的尖叫,让傅惊寒陡然变了脸色,幽幽朝她望来。
他冷冷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若棠瞬间红了眼眶,傅惊寒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她惧怕地往后退到门口,远离了那具冰棺。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不答反问:“你拖延婚期,是因为谢清瑶?”
傅惊寒皱眉道:“若棠,不要多想。”
“惊寒,那我们什么时候完婚?”温若棠不安的想要傅惊寒确认下日期。
可傅惊寒只淡淡道:“若棠,你先回去,过几天再说。”
说完,他就冷淡的撇开脸,望着那冰棺。
温若棠见他不愿再多说的样子,只得咬牙恨恨离开。
等到温若棠走后,傅惊寒又开始对着冰棺说话。
“谢清瑶,你看你都死了,居然还敢吓若棠。”
“若棠都能死而复活,你是不是也能?”
“若棠既然活着回来了,本王也就原谅你了,只要你回来,就放你自由,让你照样做你的大小姐。”
傅惊寒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对着冰棺呢喃自语。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难道谢清瑶真的能跟温若棠一样,死而复活的回来吗?
他自嘲一笑,笑中是说不清的苦涩。
傅惊寒起身离开冰室,回到王府。
他的属下立马上前禀告:“摄政王,谢家家产很快就要充公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第十四章
傅惊寒一怔,随即想起谢家人都死绝了,心尖又泛上细密的疼。
他让人备马,赶到了谢家。
傅惊寒走进谢家,望着眼前破败不少的房屋,早已不复当年太师府的风采。
他缓缓往内走,到了后院,看见那一树繁茂的红梅,心头一颤。
当年,他跟谢清瑶的初次相遇,就是在这里。
谢清瑶披着白色的兔毛大氅,站在树下回头望他,满树艳丽的红梅却不及她半分夺目。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傅惊寒攥紧手心,心中满是涩然。
他一间间屋舍走过,来到谢清瑶从前的闺房。
傅惊寒推门而入,坐到床边,突然目光瞥见了床内有个不正常的凸起。
凭着经验,傅惊寒猜想可能是有暗格。
他毫不犹豫打开,看见一个红漆木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发黄染着血迹的手帕,和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
傅惊寒拿起这条手帕,看见上面绣着一只黄白狸猫,瞳孔猛地一缩。
十年前,皇家围猎他受了重伤,救他的那个小女孩拿着的就是这样一条手帕。
京城贵女们,都喜爱在手帕上绣花草鱼鸟,鲜少看见会绣狸猫的。
当年他随口问过,小女孩说是家中养了一只黄白狸猫,甚是喜爱。
傅惊寒就是凭着这条线索,才找到了温若棠。
她也有一只黄白狸猫,也会在手帕上绣狸猫。
但谢清瑶的手帕上,还染着血迹,跟他记忆中的位置重叠起来。
一想到,谢清瑶才是当年救他的小女孩。
傅惊寒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好似要崩塌一般。
他捧起盒子,朝着侍从吩咐了一句,买下谢家后,就打马奔回王府,直直走到温若棠面前。
他冷冷盯着温若棠,开口道:“十年前皇家围猎,你救过人吗?”
温若棠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又觉得好似很重要一般。
温若棠一时呆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答本王!”傅惊寒没耐心的吼道。
温若棠瞬间眼眶一红,望着眼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傅惊寒,她终究不敢撒谎,愣愣的摇了摇头。
没有!
不是温若棠!
他认错了人!
巨大的悔恨涌上傅惊寒的心头,往昔他对谢清瑶做过的桩桩件件恶事,齐齐浮现在脑海,让他如坠地狱!
他曾亲手把他心中的神女踩进泥潭,钝刀子片肉般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让她痛不欲生。
他毁了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孩,毁了她的尊严,毁了她的容色才华,毁了她的一切!
可她才是他苦苦追寻几年的人啊!
他怎么能如此狠毒!
剧烈的疼痛在心尖蔓延开来,傅惊寒踉跄跌倒在木椅中,死死攥住扶手,才克制住不让自己失态。
傅惊寒恶狠狠的望向温若棠,幽幽道:“四年前,你是假死脱身吧。”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傅惊寒何其聪慧,在温若棠重新回来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
可看在曾经的情分下,他不愿多计较。
可今日才知道,他所以为的情分,不过是个认错人的笑话。
他就再也不想容忍温若棠的谎言。
温若棠心狠狠一颤,涌上一阵巨大的恐慌。
她无力跌坐在地,含泪望着傅惊寒道:“惊寒,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这幅惺惺作态,不由让傅惊寒又想起谢清瑶。
不管如何误解她,谢清瑶从不屑于如此惺惺作态。
傅惊寒冷笑一声,喊了暗探进来,问道:“温若棠,你是自己说,还是本王派人去查?”
第十五章
完了!
温若棠满脑都是如此的念头。
温若棠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不敢说明当年的事。
傅惊寒见温若棠还迟迟不愿开口,下令让人去把温星漫带过来。
温星漫一进门,就感受到屋内的凝重。
她在王府好几年,早已有了心腹给她报信,在来的路上,温星漫就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聪明的二话不说,先跪在傅惊寒的脚边。
挤出几滴泪,颤着声一五一十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四年前,温若棠早就有了心上人。
却不想傅惊寒突然上门提亲,碍于他的权势,温若棠不得不应下。
可却不甘心就这样舍弃自己的心上人。
在心上人的甜言蜜语哄骗之下,她想出了这个假死脱身的计策。
那天她设宴,请了京城几个贵女过来赏花。
瞅准机会,服下事先准备好的假死药,吐血倒在谢清瑶面前。
傅惊寒盛怒之下,她趁机脱身,跟随心上人远离了京城。
可四年时间,她发现曾经的心上人早就变了心,他们的感情也荡然无存。
温若棠这才想起,在京城还有个深爱她的摄政王。
得知谢清瑶也坠楼身亡,她大着胆子,重新回来,想再做回风光的摄政王妃。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傅惊寒从来不是好忽悠的,从前愿意对她容忍,只不过是看在救命之恩上。
现如今,她是自寻死路!
听完温星漫的讲述,傅惊寒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多么可笑啊!
他竟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残害了谢清瑶。
他的心脏好似被破开,痛的没有了知觉。
此时,他既想狠狠报复温若棠,又想将过往施加在谢清瑶身上的酷刑,施在自己身上赎罪。
可即便这样,谢清瑶也回不来了。
真相残忍的让他绝望,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
他甚至想起,谢清瑶临死前的誓言。
她说,永生永世都不想再遇见他。
他错的多离谱啊!
傅惊寒冷冷的望向温若棠,看着她满目恐惧,瑟瑟发抖。
他冷冷一笑,突然不想跟这种女人浪费时间。
傅惊寒站起身,淡淡的朝着侍从吩咐了几句,就转身朝着后山奔去。
他好想再见见谢清瑶!
可到了冰室门口,却久久不敢推开门。
他害怕再见到谢清瑶面目全非的尸身!
这昭示着,他对她犯下的罪过。
可最终,傅惊寒还是推开了门。
望着冰棺中的谢清瑶,心如刀绞。
她甚至,没有留下一具全尸,血肉模糊的再看不清往昔的容颜。
傅惊寒颤着手,摸上了冰棺,刺骨的寒意传来,他却自虐般的不放手。
突然,他想起之前在谢家拿到的木盒内,那个并蒂莲的荷包。
他打开荷包,只有一粒圆滚滚的红豆,和一张字条。
上面是谢清瑶娟秀的字体,写着:此物最相思。
傅惊寒眼前,突然模糊一片,这个荷包,给了他心上重重一击。
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多年前,谢清瑶炙热又浓烈的爱意,却被他弃如敝履。
万念俱灰,傅惊寒痛苦的闭上眼。
……
傅惊寒回到王府,让侍从带上温若棠,来到了温家后院。
他身后的侍从,手中端着一碗毒药。
傅惊寒浑身暴戾,冷冷道:“你既然喜欢喝药装死,本王就成全你!”
第十六章
温若棠知道傅惊寒的狠辣,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可怕。
她颤抖着,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猛地跪倒在傅惊寒脚边,哀求着:“摄政王,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
似曾相识的场景和对话,又让傅惊寒想起来之前,他在此逼迫谢清瑶喝药。
当时,他让她服下了西域剧毒,痛了一天一夜。
一想起这些,傅惊寒的心就好似被攥的生疼。
傅惊寒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温若棠,冷冷道:“喝了它,本王就放过你!”
温若棠含泪摇头,死死不肯端起那碗药。
傅惊寒没有耐心再跟她周旋,冷冷一声令下。
一旁的侍从就上前,掐住温若棠的下颌,把那碗滚烫的药,倒进了温若棠的嘴里。
灌完药后,温若棠倒在地上,使劲抠着嗓子眼,想把那碗药吐出来。
傅惊寒却不让她如愿,吩咐侍从看好她。
不过片刻,傅惊寒就看见温若棠痛到满地打滚,嚎啕大叫的丑态。
他记起,谢清瑶曾经喝下药,只安静的强忍着。
这样的对比,又让傅惊寒的心一痛。
他错了太多年!
错把鱼目当珍珠,还亲手碾碎了珍珠。
曾经,他对谢清瑶做过的事情,都成了他痛苦的来源。
傅惊寒嫌恶的瞥了眼温若棠,再也不想看见她,转身离开了。
傅惊寒回到王府,看见候在厅内的温星漫,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他居然为了温若棠那样的女人,还特意找了跟她长相一样的妹妹,放到府中锦衣玉食的养着,只为了怀念假死的她!
此时温星漫的存在,让傅惊寒恶心不已。
“来人,把温星漫送回温家,从此本王府中再无侧妃。”
傅惊寒冷着脸吩咐下人。
温星漫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全无。
想起王府金尊玉贵的生活,她大着胆子上前,含泪喃喃道:“王爷,妾身可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傅惊寒看了眼温星漫,冷冷吐出:“滚!”
他的耐心耗尽,再也不想陪这些惺惺作态的女人演戏。
之前在王府,温星漫对谢清瑶的欺辱,他是知道的。
只是,当时的他乐见其成,并未插手。
此时,与其说恨温星漫,倒不如说是恨自己。
只是把她赶出府,已是格外开恩。
要是她还不知好歹,傅惊寒也不介意,给她一点教训。
温星漫看着傅惊寒可怖的脸色,聪明的咽下了嘴边的话。
朝着傅惊寒行了一礼,不甘的退了出去。
傅惊寒走到椅上坐下,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呢喃道:“谢清瑶,本王把人都清干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两天后。
傅惊寒的侍从来报,温若棠已经痛够一天一夜惨死。
而包含温星漫在内的温家一干人等,尽数被流放五千里外的苦寒之地。
傅惊寒从此之后,每天都让自己忙碌不已,专心朝政。
他的手段也变得更加狠厉,不近人情。
整个京城,谈起他都惊惧不已。
可只有傅惊寒自己知道,夜深人静之时,他有多难捱。
一年后。
乾元帝十六岁成人礼晚宴上,万民来贺。
而傅惊寒所在的金国,是当世最强的。
所以就连邻国,也来了不少贵族,纷纷献上本国的特产,企图交好。
一时之间,京城皇城内的盛宴,灯火通明,空前的热闹。
傅惊寒坐在席间,面无表情望着下方献舞助兴的外邦女子,兴致缺缺。
突然,他的眼神瞥过赤国的坐席,席间一女子熟悉的身影,让他瞳孔一缩。
虽然那女子带着面纱,但是那双熟悉的眼,也让傅惊寒心跳加快。
好像!
好像谢清瑶!
第十七章
一向冷静自持的傅惊寒,此时居然瞬间红了眼。
他丧失理智般,起身大步朝着赤国的坐席走去,场内众人的视线都被傅惊寒异常的举动吸引过来。
傅惊寒却丝毫不顾忌,只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
越靠近,傅惊寒就越觉得像是谢清瑶。
他站到她面前,心中万千情绪翻涌。
傅惊寒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抬眸望向傅惊寒,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傅惊寒被她眼中的陌生刺激到,再顾不上其它。
他伸手就想扯掉她脸上的面纱,看看她究竟是谁?!
可傅惊寒刚伸出手,就被这女子旁边的男人用折扇挡住。
他慵懒地轻笑着,眼底却带着寒冰。
“摄政王,这是我们赤国未来的王后苏百灵,请您不要太失礼。”这男人说道。
王后?!
傅惊寒闻言大惊,转头冷冷瞥向这男人。
只见这男人一身赤衣,戴着金冠,显然是赤国的皇帝姬千夜。
只是,这姬千夜细看之下,居然跟一年前失踪的郡王赵谅,有几分相似。
可却比那纨绔赵谅,多了贵气,眉宇也更为精致妖冶。
傅惊寒探究的眼,落在姬千夜和苏百灵身上。
碍于此时宴会,闲杂人等太多。
傅惊寒望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理智回笼,知道此时不是细究的好时候。
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勾起唇角道:“抱歉,本王看错了人,还以为苏姑娘是本王的故人。”
姬千夜也笑着随意应对了几句,两人就默契的不再多说。
傅惊寒回到自己的座位,装着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酒。
可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的落在苏百灵的身上。
看着姬千夜对苏百灵百般呵护,夹菜倒水,亲密无比的样子。
傅惊寒的眼神一片深沉,面色晦涩。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去,傅惊寒望着赤国的车队,在马车内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跟了上去。
他一定要看看,苏百灵面纱下的脸!
赤国的车队,到了金国专门接待外宾的驿站。
苏百灵被姬千夜牵着,回到了分给赤国的院落。
傅惊寒隐在暗处耐心的等待着,终于等到姬千夜离开,苏百灵一人走至庭院内赏月。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了苏百灵的面纱。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傅惊寒就看清了她的脸。
是谢清瑶!
真的是谢清瑶!
她回来了!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傅惊寒立即从暗处现身,奔到了苏百灵的面前。
他红着眼,喃喃道:“谢清瑶……”
苏百灵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看清是之前在席间的摄政王,才没有喊侍卫。
苏百灵礼数周全的屈膝行礼,说道:“摄政王,您认错了人,妾身名叫苏百灵。
她这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刺痛了傅惊寒的心。
他伸手,一把扯下苏百灵脸上的面纱。
那张脸,就清晰的呈现在傅惊寒眼前!
他突然一笑,道:“你还说你不是?!”
“谢清瑶,你放心,本王已经不计较从前的事了。”
面纱被扯下,苏百灵恼怒的瞪向傅惊寒。
她气愤的道:“摄政王,您太失礼了!妾身从没听过谢清瑶!”
苏百灵的态度,让傅惊寒一怔。
谢清瑶,可不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眼前的苏百灵,她气愤的样子都格外好看。
一身烟青色的罗裙,衬的人清冷出尘,飘然似仙。
可,谢清瑶却不是这样的。
第十八章
从前的谢清瑶,喜爱明艳的妆扮,只站在那里,就艳光逼人。
后来的谢清瑶,被折磨的形如枯槁,过分的瘦削损了她的容色,隐没于人群。
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苏百灵陌生的眼神,愤怒的态度,都让傅惊寒忍不住怀疑。
真的,只是长得像吗?
苏百灵不是谢清瑶吗?
心猛地一沉,失而复得的喜悦,陡然散去大半。
傅惊寒不愿相信,得寸进尺的拉过苏百灵的手。
他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了!
他记得,谢清瑶因为多年的牢狱折磨,右手小拇指已经扭曲变形了。
可他举起苏百灵的手,却是光洁如玉,十指纤纤没有任何伤痕。
苏百灵气愤的涨红了脸,傅惊寒登徒子的动作,深深冒犯了她。
她愤怒的抽回手,高声喊了来人。
可傅惊寒,却丝毫不在意周围涌过来的侍从。
失魂落魄的踉跄跌坐在院内的石凳上。
不是!
真的不是谢清瑶!
他不由自嘲一笑,他真是疯了!
他明明亲眼看见谢清瑶在他眼前坠下塔楼,尸体都还收殓在王府后山。
怎么还会,期待她活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可为什么眼前苏百灵这张脸,还有说话的声音,这些都还是那么相似呢?!
姬千夜走进来,关切的到了苏百灵身边,轻声问道:“百灵,你怎么样?”
“没事。”苏百灵又气愤的瞥了眼傅惊寒。
姬千夜转头,望向傅惊寒。
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他朝着傅惊寒轻笑道:“摄政王,这大晚上的,您出现在孤未来王后的面前,应该给个解释吧。”
傅惊寒看了眼一旁的苏百灵,心中还是不愿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人。
他站起身淡淡道:“抱歉,苏姑娘长得很像本王死去的故人,此番让苏姑娘受惊了,改日本王会让人送来赔礼。”
他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姬千夜沉声道:“赔礼就不用了,希望摄政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既然您的故人已经死去了,您就应该多去祭拜,而不是来骚扰只是长得相像的百灵。”
傅惊寒沉眸,瞥了眼姬千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随后,他转头深深看了眼苏百灵。
这张在无数个日夜,都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脸。
心中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闪过。
傅惊寒恨不得现在就把苏百灵带走,但是一旁的姬千夜正虎视眈眈。
碍于两国的和平,傅惊寒收回眼神,朝着门外走去。
只要知道了苏百灵的存在,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一直到了王府,他招来暗探。
他沉声吩咐:“给本王去查查这姬千夜和苏百灵。”
傅惊寒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有失踪的赵谅!”
暗探领命下去。
傅惊寒脑中又浮现谢清瑶的脸,久久不散。
他起身,又来了王府后山的冰室。
望着冰棺内的尸身,想起了苏百灵,心中第一次起了疑心。
他咬牙,推开了冰棺。
傅惊寒凝眸朝着棺内尸身的右手望去,只见那手,小拇指居然也没有弯曲!
那是一只完好的手!
傅惊寒心中大惊,他怕自己记错了左右,又望向左手。
同样的笔直,没有扭曲!
这不是谢清瑶的尸身!
第十九章
宛如晴天霹雳!
傅惊寒跌坐在地,激动的癫狂,心中涌起狂喜。
太好了!
这不是谢清瑶的尸身!
那她就很有可能还活着!
傅惊寒又想起苏百灵,就连温若棠孪生姐妹,都能一眼就分辨的出来。
可苏百灵却跟谢清瑶那样相似。
苏百灵很有可能,就是谢清瑶!
傅惊寒一刻都不想再等,他要去见苏百灵。
他站起身,骑上马朝着赤国入住的驿站奔去。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分。
傅惊寒路过集市时,在一家珍宝店门口看见了苏百灵的身影。
她被姬千夜扶下了马车,两人亲密的牵手走了进去。
傅惊寒心一沉,立刻勒马停下,也跟了进去。
刚一进门,傅惊寒就听见姬千夜的声音。
“百灵,你看这孔雀羽扇,适不适合做咱们婚礼上的却扇?”
随即,傅惊寒看见苏百灵抬眸望着姬千夜羞涩的笑,眼中满是爱意。
傅惊寒脸色陡然一暗,嫉妒的发狂。
婚礼?!
是啊,姬千夜说过,苏百灵快成为他的王后了。
姬千夜怎么能?!
谢清瑶爱的是他傅惊寒,怎么能跟姬千夜完婚?!
傅惊寒猛地冲上前,望着苏百灵就说道:“苏姑娘,我想跟你谈谈。”
傅惊寒连本王的自称都舍弃了,期盼苏百灵能给个机会。
可苏百灵看见傅惊寒,就微蹙起眉。
她淡淡回道:“摄政王,妾身过去不认识您,也没有话可谈。”
一旁的姬千夜也插话道:“摄政王,你还没认清事实吗?百灵不是你那位故人!”
姬千夜冷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兴味。
傅惊寒瞥了眼姬千夜,眼底满是暴戾。
这一切,一定是姬千夜搞得鬼!
谢清瑶当年身无分文,坠下塔楼就算不死也一定受了重伤。
一定有人暗中相助,才能安排这出偷梁换柱。
而跟姬千夜相似的赵谅,他失踪的时间,又正好是谢清瑶身亡的那几日。
这种种线索都表明,姬千夜脱不了干系。
傅惊寒冷冷瞥了眼店家,扔过去一锭金子,道:“把店门关了,清场!”
店家知道他是京城鼎鼎大名的摄政王,接过金子忙不迭的照做。
很快,店内就剩下姬千夜和苏百灵,还有傅惊寒三人。
店小二还很识趣的关上了周围的门。
傅惊寒朝着姬千夜冷冷道:“姬千夜,事实如何,想必你最清楚!”
“孤不懂摄政王在说什么。”姬千夜幽幽回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火药味十足。
一旁的苏百灵上前,拉过姬千夜,说:“千夜,我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
毕竟是在傅惊寒的地盘,苏百灵也不想闹得太大。
可傅惊寒却不打算轻易放她走。
他望向苏百灵,眼中充满了怀念、痛苦等情绪。
“谢清瑶,当年的事情本王都弄清楚了,是本王的错,你给本王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傅惊寒第一次承认错误,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
可苏百灵却只是淡淡道:“摄政王,妾身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谢清瑶!”
“何况,谢姑娘已经故去,活着的人就该放下过往,好好生活不是吗?”
放下过往,好好生活?!
傅惊寒苦涩一笑,如何能放下?
谢清瑶用最惨烈的方式,给了他心上重重一击。
每天他都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
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的好好生活?
傅惊寒红着眼,朝着苏百灵猛地靠近……
第二十章
他宁愿谢清瑶恨他骂他,都不愿意她像个陌生人一样,劝他放下过往。
可面对苏百灵那张脸,傅惊寒却难得妥协了。
他轻声道:“苏姑娘,是本王不好,唐突了你。”
苏百灵望着一脸悲郁的傅惊寒,叹息一声说:“无事。”
说完,苏百灵就转身离去。
姬千夜勾起一抹笑,在跟傅惊寒擦肩而过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傅惊寒闻言,心尖猛地一颤,怔怔望着苏百灵离去的背影。
姬千夜那句话,在傅惊寒脑海中不停回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要是早知道,绝不会那样折磨谢清瑶,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傅惊寒眼底一片寒凉,他缓缓攥紧拳头。
不过,为时不晚,还有苏百灵。
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傅惊寒回到了王府,等了一日。
他身边的暗探,办事神速,短短两天,就已查清苏百灵的来历。
苏百灵,乃是赤国宰相的嫡女,只不过从小身体孱弱,一直在庄上休养。
大概一年前才回到赤国国都千城。
还有赵谅也被打探到,他失踪前,被金吾卫看见,带着一个重病的女人,坐着马车朝赤国的方向奔去。
傅惊寒听完,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了然。
不用再往下查,傅惊寒都已经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年,姬千夜因为某种原因,乔装成郡王赵谅来到金国。
不知何种原因,他遇上坠楼的谢清瑶,把她带回了赤国,治好了她的伤并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
看在他救了谢清瑶一命的份上,傅惊寒决定不计较他私入金国的事情。
他起身,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真切的笑。
他要去把谢清瑶带回来!
谢清瑶的奴契还在他手里,她就该是他傅惊寒的人!
这一次,傅惊寒不是一人前去。
他带上了京城最精锐的一支护城军。
不择手段,他一定要带回谢清瑶!
傅惊寒亲自带队,朝着姬千夜他们下榻的驿站赶去。
浩浩荡荡的声势,引得京城百姓议论不已。
傅惊寒对外只说,丢了机密文件,怀疑是驿站外邦人偷窃,现去捉拿盗贼。
驿站。
傅惊寒带兵,把整个驿站团团围住。
其余国家的人,只被走个流程搜查一番,就放了出去。
唯独剩下赤国的人。
傅惊寒踏进赤国入住的院落,正看见苏百灵和姬千夜在品茶。
他们好似没有看见傅惊寒一般,继续交谈着茶味。
苏百灵无视的态度,让傅惊寒心中腾的升起一阵火。
他大步上前,攥过苏百灵的手腕,道:“跟本王回去!”
苏百灵奋力挣扎,却甩不掉傅惊寒的手。
她恼怒的瞪着傅惊寒,质问道:“摄政王这是何意?”
一旁的姬千夜也站起身,抓起苏百灵另一只手腕。
他望着傅惊寒淡淡道:“摄政王,公然强抢孤未来的王后,你至两国的邦交于何地?!”
傅惊寒冷哼一声,声音似淬了寒冰。
他冷冷道:“姬千夜,你少装模作样!一年前你伪装成赵谅私入金国的事情,本王还没找你算账!”
姬千夜轻笑一声,邪魅不已。
他被傅惊寒当面道破伪装成赵谅的事情,也不否认。
姬千夜幽冷开口:“摄政王,一码归一码,你如今强抢孤未来的王后,是想开战吗?”
傅惊寒勾唇,轻蔑道:“你的王后?真是笑话!”
“姬千夜,苏百灵到底是谁,想必你最清楚!”
“她就是谢清瑶,她的奴契都还在本王手中!本王带走她,理所应当!”
傅惊寒眼神陡然锋利,望着姬千夜,一脸势在必得。
“今日,本王一定要带走她!”
第二十一章
一时间,小小的庭院,瞬间剑拔弩张!
姬千夜冷笑着,另一只手无声的握上腰间的软剑。
傅惊寒身后的侍从,也纷纷抽出佩刀。
姬千夜跟傅惊寒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的一触即发。
苏百灵见此,喊道:“够了!”
一时之间,紧张的气愤散去大半,姬千夜和傅惊寒纷纷望向苏百灵。
她气愤的胸脯上下起伏,朝着傅惊寒道:“摄政王,签奴契的是谢清瑶,不是我苏百灵!”
“既然你是我是谢清瑶,请拿出证据!”
傅惊寒一怔,能证明她是谢清瑶的证据吗?
这世上,谢清瑶的亲人早就死绝了,没有人可以来指认她。
况且,世上相像的人不知有多少。
仅仅凭着一张相像的脸,就说赤国宰相的嫡女,是他府上签了奴契的奴婢,也说不过去。
那就只剩下,验明字迹一条路。
傅惊寒望向苏百灵,心中一片复杂。
他淡淡道:“那就请苏姑娘写一篇字,对比字迹如何?”
苏百灵气得一笑,道:“那就如摄政王所愿!”
“只要字迹不一样,还望摄政王不要再来打扰我!”
傅惊寒闻言,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苏百灵的侍女,立马取来文房四宝。
她沾墨挥毫,落笔如云烟,不过片刻,就写了一首诗。
傅惊寒凑近一看,纸上的簪花小楷隽秀雅致,透着一股淡淡的空灵。
可谢清瑶的字却不是这样。
她是为数不多写行书的女子。
谢清瑶的字迹,铁划银钩,潇洒的好似不受束缚。
一旁的姬千夜勾唇笑道:“摄政王如何?是同一人的字迹吗?”
傅惊寒一脸的惊讶,不必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望了一眼笑着的姬千夜,心底一沉。
既然姬千夜有本事治好谢清瑶浑身的伤,自然就有可能重新培养谢清瑶的字迹。
只要有心苦练,换个字迹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却是他自己开的口,骑虎难下。
苏百灵也看出傅惊寒的脸色。
她沉声道:“既然不一样,请摄政王不要再来!”
傅惊寒深深看了眼苏百灵,突然一笑。
这可是在金国的地盘!
傅惊寒才是金国说一不二的人!
管苏百灵是谁,他都要定了。
傅惊寒淡淡一笑,道:“谁说不一样,明明一模一样,你就是谢清瑶。”
苏百灵看着傅惊寒明显耍赖,气得涨红了脸。
“你!!!”苏百灵气得都说不出其它的话。
傅惊寒也不想再多废话,只要把苏百灵带回去,其它的事情自然会解决。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护城军纷纷上前。
姬千夜双拳难敌四手,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傅惊寒带走苏百灵。
可望着他们的背影,姬千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苏百灵一路被傅惊寒束着双手,带到了王府内院。
一进门,苏百灵就被扔到了床上。
傅惊寒上前,给她解开手上的束缚。
直到这之前,傅惊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百灵本能的立马就朝着门口冲去,可傅惊寒却不可能让她如愿。
他一把拉过苏百灵,搂住了她的纤腰。
两人陡然拉近的距离,让傅惊寒呼吸一阵急促。
他望着苏百灵,眼神中眷念不已。
下意识的就想凑进她的脸。
下一刻,啪的一声!
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
第二十二章
这声脆响,让苏百灵和傅惊寒都愣住。
两人半响都没有反映。
这可是傅惊寒,金国实际上的掌权人啊!
外人口中的暗夜阎罗,胆敢动他的人,早就下了地狱。
傅惊寒眼底是惊涛骇浪,让苏百灵不敢直视。
苏百灵愣愣望着自己的手,心中闪过一丝后悔。
傅惊寒猛地把苏百灵,带倒在床上。
他压住苏百灵,撑在她上方,恶狠狠的看她。
他阴沉的笑道:“敢扇本王巴掌的,你是第一个!”
苏百灵心中早就后悔,可被压在床上,她又羞又恨。
她嘴硬的道:“摄政王,强抢民女可是犯法的!何况我还是赤国未来的王后!”
傅惊寒却不管,他留恋的看着眼前,因为气愤涨红了脸的苏百灵。
这份气恼,让她更多了一丝鲜活。
再也不是他梦中,那扑朔迷离的谢清瑶。
身下柔软的触感,让傅惊寒知道,这一切再不是梦了。
就算醒了,她也不会再离开!
谢清瑶,你终于回到了本王身边!
傅惊寒着迷般的俯下身,想更深切的感受身下的人。
也更急切的想证明,此时不再是在他的梦中。
他的脸埋进了苏百灵的脖颈,另一只手拉扯起苏百灵的外裳。
羞恼,气愤,难堪又不知所措!
种种情绪齐齐涌上苏百灵心头。
她疯狂挣扎,眼看着傅惊寒已经拉扯开自己的外裳。
苏百灵再顾不得谢多,红着眼含泪喊道:“傅惊寒,你逼死一个谢清瑶还不够,还想逼死苏百灵吗?!”
傅惊寒猛地一顿,手上的动作停止。
他抬眼,幽深的眼深深看了一眼苏百灵。
眼底,风雨欲来!
可不知为何,却被傅惊寒生生压住,他强忍下心头的暴戾。
下一刻,傅惊寒翻身躺下,把苏百灵搂进怀中。
他在苏百灵耳边淡淡道:“睡吧。”
苏百灵一愣,恼怒咬牙道:“你放开我!谁要跟你一起睡!”
傅惊寒压住她乱动的腿,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要是不想睡,那本王不介意跟你继续刚才的事。”
苏百灵瞬间僵住,停止了挣扎。
她咬紧嘴唇,羞恼的忍耐下。
被傅惊寒抱在怀中,清冽的松香包裹着她,让苏百灵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
傅惊寒在她头顶轻笑,淡淡道:“放心,本王不会吃了你。”
苏百灵恼怒一哼,可不多时,却听见傅惊寒均匀的呼吸声。
她缓缓抬头瞥去,见到傅惊寒居然就睡着了。
苏百灵心中一阵愕然,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睡过去了?
她轻手轻脚的想挪开傅惊寒的手,可却发现怎么都拉不开。
苏百灵只好气馁的放弃,咬牙催眠自己。
不要多想,就好了。
渐渐地,似乎催眠起了作用,苏百灵也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
傅惊寒悠悠醒来,他好久没睡的这样沉了。
这是谢清瑶死后,第一次没有借助安神药,自主入睡的。
他睁开眼,定定望着怀中的苏百灵。
只见她白皙娇软的脸庞,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让傅惊寒心中一片柔软。
他无声的收紧手臂,把苏百灵抱得更紧。
他的谢清瑶,终究还会回到他的怀中!
傅惊寒缓缓低头,在苏百灵额间印下一吻。
下一瞬,却看见苏百灵颤抖的眼睑!
第二十三章
傅惊寒不由轻笑,笑中满是宠溺。
他淡淡道:“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苏百灵猛地睁开眼,恨恨瞪着他。
她气鼓鼓的道:“无耻!下流!”
“这就下流了?本王让你见识什么叫下流。”
傅惊寒作势又要拉扯苏百灵的衣物。
此时苏百灵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里衣,哪还敢叫他拉扯。
她死死拽住,咬牙冷哼一声。
傅惊寒心情大好。
突然,门外传来侍从的敲门声。
傅惊寒沉声道:“何事?”
侍从回道:“摄政王,宫中皇帝急召。”
傅惊寒脸色陡然一沉。
这小皇帝才刚成年,就敢来召唤他了。
他就去看看,小皇帝到底有什么急事?!
傅惊寒起身,招来小厮,服侍他换好了衣物。
见他就要离去,苏百灵草草披上外裳道:“摄政王,我能不能回去?”
傅惊寒轻笑一声,道:“你休想!”
他眼峰一转,又开口:“昨日你在本王塌上过夜的消息,此时只怕满京城都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回去?”
说完,傅惊寒就笑着离去。
只余下苏百灵恨恨的望着他的背影,气红了眼。
傅惊寒慢悠悠到了宫门口,上了步撵,由太监抬着到了议事厅。
他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坐在一旁摇扇的姬千夜。
傅惊寒眼神一闪,不由嗤笑。
“姬千夜,你这是来告状?!”
傅惊寒进来,就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居高临下的问着。
姬千夜轻摇着扇,也不急着回应。
乾元帝一脸尴尬地朝着傅惊寒道:“皇叔,苏百灵姑娘毕竟是姬皇订过婚的王后,你……”
剩下的话,乾元帝不敢说出口。
他也怕得罪傅惊寒。
可为了两国的邦交,却不得不喊来傅惊寒,当着姬千夜的面装装样子。
傅惊寒幽幽看了眼乾元帝,沉声道:“陛下,那不是苏百灵,她是本王府中的谢清瑶!”
姬千夜停下摇扇,讽刺一笑。
他淡淡道:“摄政王,你可真执着!谢清瑶一年前就在皇城坠亡,当日值班的金吾卫都能作证吧。”
“而且听说尸身还是你府中的侍从带回去收殓的,你有什么证据说苏百灵就是谢清瑶?”
证据!
又是证据!
傅惊寒幽冷的眼,落在姬千夜身上。
他勾唇一笑,眼底却满是寒冰。
傅惊寒朝着姬千夜道:“本王说她是谢清瑶,她就是!”
眼看两人又快要吵起来,乾元帝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皇叔,这苏百灵毕竟是从赤国带来的。”
他先望着傅惊寒说道,眼看傅惊寒脸色不对,乾元帝又话锋一转,接着说。
“但是又跟我国的谢清瑶如此相似,想必其中必有缘故,要不要详查一番?”
“不必!”
“不要!”
傅惊寒跟姬千夜齐声拒绝。
乾元帝只好不再管,在龙椅上坐下,沉默的不做声。
姬千夜冷冷望着傅惊寒,开口:“摄政王,你要是不把百灵交出来,那咱们就战场上见吧!”
傅惊寒却不怕他的威胁,金国兵强马壮,根本不惧怕打战。
只是想起前不久暗探报上来的消息,赤国早在来金国庆贺乾元帝成年寿诞之前,就已经悄悄在边关囤积兵马了。
傅惊寒眼神一冷,看样子姬千夜是早就做好了打战的准备。
苏百灵,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傅惊寒冷冷一笑,幽冷道:“本王就等着!”
说完,两人不欢而散。
傅惊寒回到王府,来到内院正房,推开门一看。
门内却空无一人!
苏百灵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傅惊寒浑身暴戾,面色阴沉的沁出水。
苏百灵居然在王府中不见了!
能做到这件事的,估计也就只有姬千夜了!
姬千夜明知找乾元帝无用,却还是把他喊了出去。
原来是调虎离山!
傅惊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情差到极点。
昨晚那昙花一现的幸福,更让他不能接受,苏百灵的离开。
她怎么能离开?!
在他短暂的拥有一夜之后,却又离开了他!
明明,他都说了不计较从前的事情了。
他也道歉了,也想弥补的。
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傅惊寒气到极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眸子深邃一片,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高喊了来人,带上王府最精锐的侍从,甚至调动了他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风雷骑。
傅惊寒带着这精锐的十几人,根据线报,朝着边关处策马奔腾而去。
谢清瑶,你别想再离开本王了!
你这一辈子,哪怕是恨,是怨,也只能待在本王的身边!
冷冽的风在傅惊寒脸庞刮过,他却丝毫不在乎,一心只想尽快赶到谢清瑶身边。
在他不要命的疾驰下,很快傅惊寒就到了京城城外。
他远远看见赤国的车马。
傅惊寒冷笑着上前,吩咐侍从拦下马车。
可他上前一看,马车内却没有人!
傅惊寒攥紧手中的马鞭,眼底一片嗜血的冰冷。
很好!
姬千夜又一次耍了他!
他发誓,下次再见到姬千夜,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么一耽搁,苏百灵已经日夜兼程,在姬千夜的护送下,回到了赤国。
傅惊寒跑死了三匹骏马,还是错过了苏百灵。
他站在两国的边界处,眼底晦涩一片。
他再一次失去谢清瑶了吗?
不!
他绝不允谢!
傅惊寒望着苍茫的边关,心内下了一个决定。
哪怕是两国交战,他也要抢回苏百灵。
傅惊寒就在边关阳城住下,飞鸽传书回京城,调兵遣将,做好了准备。
此时的赤国。
苏百灵担忧的望着姬千夜,悠悠开口:“千夜,真的要跟金国开战吗?”
姬千夜笑着回眸,波光潋滟,妖孽天成。
他道:“当然,不用担心,这一次孤势必要讨回五年前的债!”
他轻轻拥住苏百灵,柔声安慰她。
可眼底却闪过一抹算计。
这一次,赢得一定是他姬千夜。
何况,他还有苏百灵这个秘密武器。
五年前,在傅惊寒手中受过的罪,他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大战一触即发,金国士兵骁勇善战,可赤国也不甘示弱。
一时之间,两国陷入苦战。
可金国占据有利地形,借着天时,瞬间占据上风,把赤国打的节节败退。
在赤国连失五城之后,傅惊寒终于在赤国下一座城池的城墙上,看见了苏百灵。
她被带到城墙上,风吹动她的裙摆发丝。
傍晚的晚霞,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苏百灵站在城墙边,摇摇欲坠的姿态,让城楼下的傅惊寒瞬间变了脸色。
记忆中,谢清瑶站在塔楼边,迎风坠下的姿态,跟苏百灵此时重叠起来。
不!
苏百灵快下来!
他不要再一次看见,她再一次坠亡在自己眼前。
傅惊寒幽冷的眼神,望向城楼上噙着一抹笑的姬千夜身上。
姬千夜,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下一刻,傅惊寒就得到了答案。
姬千夜在城楼上,沉着脸喊道:“傅惊寒,赤国认输求和!”
傅惊寒一怔,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他开口回:“求和?!除了苏百灵,本王不接受任何的求和赔礼。”
苏百灵闻言,脸色一白。
姬千夜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半响之后,姬千夜才似咬牙艰难下了决定。
他高声道:“就如摄政王所愿!”
姬千夜一声令下,城门打开,苏百灵从内走出来。
傅惊寒的视线瞬间被她吸引,顾不上千军万马前,他翻身下马,亲自走上前迎接。
他的眼底,满是喜意。
而他身后的将士,见苏百灵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也没有多堤防。
却不想,苏百灵走至傅惊寒,下一刻,竟毫不犹豫的拔出一把匕首。
她握着匕首,朝着傅惊寒直直刺过来。
傅惊寒从没防备过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扎进他的胸膛。
瞬间,火辣刺骨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的苏百灵。
为什么?!
她怎么会舍得亲手杀他?!
下一刻却释然,她要是谢清瑶的话,肯定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毕竟,他曾对谢清瑶做过那么多恶事。
这是他应得的。
只是,苏百灵却不该,为了姬千夜来杀他。
这个动机,让傅惊寒心上的痛又加重几分。
苏百灵一击得中,转身就想回到赤国的城门内。
傅惊寒捂住胸口,死死拉住了她。
他痛得视线开始模糊,却固执的不愿松手。
傅惊寒身后的将士,迅速包围了苏百灵。
自古战场都是明刀真枪的来,她这突然的偷袭,让这帮糙汉子都气红了脸。
纷纷抽出随身兵器,恨不得当场了结了苏百灵。
可傅惊寒软倒在地,血流不止之时。
他还不忘叮嘱:“带她……回去,不……可……苛待。”
说完,傅惊寒就彻底昏迷过去。
但就算昏迷,傅惊寒拉着苏百灵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分毫。
见到金国的主帅昏迷,赤国这边发动了强烈攻击。
势必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攻击发动的一瞬间,苏百灵抬眸望向城楼上的姬千夜,眼底一片震惊。
似乎不敢相信,姬千夜就这样抛弃了她。
面对着苏百灵痛心的眼神,姬千夜面色复杂的撇开脸,不愿再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个女人,不算什么。
可心底,还是不由的生出不舍。
这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过的。
当初救下她,只是想把苏百灵当成一枚棋子的。
可如今,他心底为什么会痛惜……
傅惊寒的副将赵将军临危受命,带着傅惊寒杀出一条血路。
拼着一条命,把傅惊寒带出了包围圈。
傅惊寒被全须全尾的带回了金国的营帐。
只是,苏百灵却没有那么幸运。
毕竟赵将军本就看她不顺眼,只是碍于傅惊寒下的命令,不得不顺手带她回来。
此时,苏百灵浑身伤痕累累的躺在军营中。
她心中一片涩然。
明明姬千夜答应过,要护她周全的。
可却在傅惊寒昏迷后,不顾她的死活,发动了总攻。
她苦涩一笑,望了眼身旁的傅惊寒,眼底一片晦涩。
终究,苏百灵支撑不住,嘴角渗出血,也昏迷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军医匆匆赶来,给傅惊寒救治。
可很快,军医就发现了不对劲。
傅惊寒伤口位置,已经渗出黑血,这是中了毒!
军医大惊,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研究解毒之法。
一旁的赵将军得知傅惊寒中毒,心中暗恨姬千夜阴狠。
难怪他只派了苏百灵一个女子出来,原来是存了下毒的心思。
军医研究了两日,一无所获。
这毒是赤国特有的奇毒,他们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眼看着傅惊寒一直昏迷不醒,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傅惊寒的贴身心腹,紧急给玖鹤飞鸽传书。
姬千夜那边,趁此大好时机,打的赵将军连连败退。
终于,三日后,在众将士愁云惨淡的时候,盼来了玖鹤。
玖鹤一路风尘仆仆,也来不及休息,就被紧急拉进了傅惊寒的军帐中。
玖鹤一进来,就看见傅惊寒和一女子并排躺在一起,两人都在昏迷状态。
不由一阵头大。
他上前,看见了这女子的面容,又是一惊。
这不是谢清瑶吗?
不会吧!她不是一年前一惊坠楼身亡了吗?
当时,傅惊寒可是疯了好一段时间。
甚至还来找他问过,有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见他发愣,一旁的赵将军忍不住催促:“玖鹤神医,快看看摄政王吧!”
玖鹤这才收回思绪,伤心先给傅惊寒查看伤口。
一看这伤,玖鹤脸色就一变。
这可是剧毒钩心!
中此毒者,就算解毒痊愈,也会留下心疾。
情绪波动时,就会受噬心之痛。
看样子,这姬千夜真是狠毒!
这毒玖鹤会解,只是这后遗症,玖鹤却没有办法。
玖鹤沉着脸,写了药方,让人熬好药端来。
服下药半个时辰后,傅惊寒悠悠转醒。
他稍一动弹,胸腔位置就撕扯的痛。
一睁开眼,就看见身旁的苏百灵。
记忆回笼,傅惊寒心尖一片涩然,猛地一痛,让他都忍不住皱眉。
玖鹤见此,连忙出声道:“你中的是钩心,毒我已经解了,只是以后情绪波动心就会痛。”
傅惊寒一怔,居然是钩心。
他敛下眼,皱眉忍下心中的痛意。
见苏百灵谢久不曾醒来,傅惊寒问:“玖鹤,她怎么昏迷这么久?”
玖鹤叹了口气,这两人的病情居然一个比一个严重。
他回道:“她这是新伤牵动旧伤,可能……”
一听这话,傅惊寒瞬间一急。
“不要可能,一定要救回她!”
玖鹤淡淡点头,却不敢把真实病情说出来,怕刺激到傅惊寒。
傅惊寒停顿一会,问:“她有什么旧伤?”
“像是在牢狱中受了常年刑罚留下的。”玖鹤回。
傅惊寒一惊,脑中划过一抹惊雷。
他怔怔的望着苏百灵,又喃喃询问玖鹤:“听说根据人脉象的细微之处,可以分辨人?”
“是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玖鹤不解。
“你替她把下脉,看看跟谢清瑶是不是一样?”傅惊寒眼神幽深,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玖鹤一愣,随即了然。
他凝眸搭上苏百灵的手腕,细细号着脉。
玖鹤记忆卓绝,一年前他就给谢清瑶诊治过,虽然隔得时间久了一点,但他还是分辨出来。
这苏百灵的脉象!
玖鹤惊讶的瞪大眼,傅惊寒急忙问道:“如何?”
玖鹤回道:“她跟谢清瑶的脉象一致!”
第二十七章
换句话说,苏百灵就是谢清瑶!
傅惊寒心中狂喜,他就知道!
可下一瞬,心脏却陡然一阵刺痛。
让傅惊寒脸色一白。
玖鹤忙道:“你别太激动,钩心的后遗症很厉害的。”
傅惊寒攥紧床围,借此缓解疼痛。
“那她为什么好像不认识本王了?”傅惊寒沉眸问。
玖鹤沉思,说道:“可能是赤国的秘术洗魂,他们把她的记忆封住了。”
傅惊寒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脸色暗沉下来。
玖鹤见此,问道:“你要把她的记忆解封吗?”
傅惊寒深深看了一眼苏百灵,道:“不必,就让她做苏百灵吧。”
可能对于谢清瑶而言,她宁愿忘记那四年的牢狱,和亲弟的去世吧。
就让她,做什么都不记得苏百灵好了。
总好过,那个心中充满绝望的谢清瑶。
傅惊寒幽幽叹息,说道:“先让她苏醒过来吧。”
玖鹤早在刚才把脉的过程中,已经知晓了苏百灵的病情。
他给苏百灵服下几粒药丸,不久之后,苏百灵就苏醒了过来。
只不过,昏迷了几日,脸上毫无血色。
苏百灵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傅惊寒。
她不由往后瑟缩了一下。
她想起她在城池下,亲手把那把匕首刺进了傅惊寒的胸膛。
傅惊寒见她似乎在害怕,挥挥手,让军帐内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军帐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傅惊寒半靠在床头,眼神死死攥住苏百灵。
他哑着嗓音开口:“现在知道怕了?”
他说话的尾调上扬,带着无端的蛊惑。
苏百灵又往后缩了一点,可床只有这么大,她避无可避。
她喃喃道:“我不怕,你毁了我名声,死有余辜。”
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带着心虚。
傅惊寒猛地上前,靠近苏百灵。
他挑眉道:“毁你名声?那本王就落实了。”
他伸手掐住苏百灵的下颌,另一只手淡淡拂过她的柔软的唇瓣。
苏百灵害怕的不敢直视傅惊寒含笑的眼,只垂下眼睑,问道:“你干什么?”
下一刻,傅惊寒就低下头,用行动告诉了苏百灵,他想干什么。
唇齿相依,缱绻缠绵。
只浅浅一尝,傅惊寒就舍不得再松开。
他越渐深入,逼迫苏百灵松开牙关,可突然舌尖一痛,傅惊寒不得不松开。
苏百灵,居然敢咬他!
傅惊寒眼底闪过一抹火。
苏百灵之前的害怕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下满眼的怒意。
她好歹是赤国宰相的嫡女,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眼底都含上泪水。
傅惊寒皱眉,淡淡道:“你捅本王一刀,本王还没跟你计较呢。”
听傅惊寒提起这个,苏百灵嘴巴一瘪,把泪水忍了回去。
见她平静下来,傅惊寒招手让她下床。
两人都昏迷多日,此时腹中空空如也,傅惊寒就指了指旁边的肉糜粥。
说道:“本王被捅的动弹不了,你就服侍本王用粥赎罪吧。”
说完,傅惊寒定定的看着苏百灵,直把她看的脸渐渐泛上红晕。
苏百灵自知理亏,走过去端起粥,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了傅惊寒的嘴边。
她的肢体僵硬,身体离傅惊寒远远的,手因此伸的老长。
傅惊寒轻笑道:“你离那么远,本王喝空气吗?”
苏百灵无法,只得上前一步。
傅惊寒轻轻用嘴接过,苏百灵一勺又一勺的递过。
无端的生了些谢暧昧。
就这样就好,就让她一直做失去率邹记忆的苏百灵好了。
傅惊寒眼底晦涩,一闪即逝。
下一刻,军帐外突然来急报。
姬千夜的大军,攻破城了!
第二十八章
傅惊寒眼底一片幽深。
来的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傅惊寒高声唤人进来更衣,苏百灵看着傅惊寒白色的里衣都晕透了血迹。
她不由开口:“你还重伤呢。”
傅惊寒回眸挑眉道:“你在担心本王吗?”
苏百灵脸上一红,恼怒一哼,道:“才没有!”
说完,她就撇开脸不再说话。
傅惊寒看了一眼,就跟着将士出去了。
外面响起兵荒马乱的喊叫,一片乱糟糟的。
苏百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心中一片焦急。
也不知道,是该盼着傅惊寒赢还是盼着姬千夜赢。
想起之前在城池上,被姬千夜抛弃,苏百灵眼底一片涩然。
她不知在帐中等了多久,只感觉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幸好帐中还有些点心,苏百灵随意吃了些果腹。
终于,外面的厮杀声似乎渐渐消了下去。
傅惊寒被人搀扶着,走进了军帐。
苏百灵迎上前一看,只见傅惊寒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苏百灵心中,闪过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傅惊寒瞥见她的脸色,淡淡道:“别这幅表情,本王还没死呢?”
见他还有力气调侃,苏百灵也放下些谢心。
玖鹤又赶了过来,给傅惊寒处理了伤口。
又给苏百灵吃了几粒药丸。
苏百灵站在一旁,听着傅惊寒跟赵将军的讨论。
才知道,姬千夜又一次失败了。
他被傅惊寒赶出了这座城池,且无力为继,打算休战。
傅惊寒抢回苏百灵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想跟姬千夜再耗下去。
不过记着姬千夜安排苏百灵给自己捅刀下毒的事情。
傅惊寒在接下来的谈判过程中,狮子大开口,要了赤国十座城池的赔礼。
姬千夜咬牙应下,不过眼神瞥过傅惊寒胸口的伤,他又意味深长的笑了。
十座城池,换傅惊寒下半辈子心疾缠身,再无安宁也值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结束了这场战事。
傅惊寒带着苏百灵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苏百灵本来不想跟着,但是想着姬千夜已经抛弃了自己,她也无处可去。
况且傅惊寒对她那么执着,肯定也不愿意放自己离开。
索性就不再多想,安心跟着傅惊寒一起上路。
玖鹤在他们上路前,留下了一些药丸,给苏百灵和傅惊寒服用。
随后他就独自离开,说要去给傅惊寒找能治钩心后遗症的药。
傅惊寒无所谓的摆手,让玖鹤离去。
他望着马车内的苏百灵,又想起玖鹤走之前的叮嘱。
“苏百灵现在看着身体挺好,是因为姬千夜让名医给她压下了体内的暗伤,但是不出一年就会复发,一旦复发,药石无医。”
傅惊寒皱眉,脸色晦涩。
他不会让苏百灵再一次离开自己。
傅惊寒就交代玖鹤,这次去寻药,顺便找一找能治苏百灵暗伤的药。
苏百灵不知为何,傅惊寒一直面色凝重的盯着自己。
马车幽幽停在一处茶馆,众人停下歇脚,苏百灵也不再多想。
随着下车,跟在傅惊寒身后,找了一处干净的桌椅坐下。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用茶馆的东西。
都是自己烧了热水泡了茶,拿出自带的糕点干粮。
苏百灵也跟着吃了几口,突然就站起身。
傅惊寒眼神一瞥,道:“你要去干什么?”
苏百灵脸颊泛红,小声道:“我想去解个手。”
傅惊寒没再说话,这一行人都是大老爷们。
苏百灵在这荒郊野外,也不敢走远,就一个人寻了一个隐蔽的草丛。
她刚蹲下身,就听见身后好似响起一阵细微的声音。
突然就感觉脖颈一痛,被人敲了闷棍。
意识瞬间模糊,苏百灵昏迷过去。
第二十九章
傅惊寒似乎听见了不远处有动静。
他想起独自一人的苏百灵,脸色瞬间一变。
急忙找上前去,只见附近的草丛一片凌乱,苏百灵不见了身影。
是谁?!
谁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带走了苏百灵。
傅惊寒眼神一沉,急忙召集侍从。
他翻身骑上马,就跟着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在傅惊寒不要命般的追逐之下,终于看见了前方一个行迹可疑的油青布马车。
那马车似乎也意识到后方有人追上来,慌不择路往前疾驰。
眼看着,就到了一处悬崖边缘。
马车不得不停下,傅惊寒下马上前,喝到:“是谁?!胆敢劫持本王的人!”
空中一片肃杀之气,半响之后,从马车上下来一女子。
傅惊寒定睛一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来人居然是温星漫!
她不是被流放在边塞苦寒地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星漫此时,早已不复在王府之中的娇丽,浑身透着将死的朽木气。
满面枯槁,穿着最便宜的粗布麻衫。
温星漫望着傅惊寒轻笑一声,眼底却是无尽的恨意。
她开口道:“摄政王,一年未见,就不认识漫儿了吗?”
傅惊寒瞳孔一缩,心底隐隐不安。
他冷冷道:“你要做什么?要知道,被流放的罪犯,私自离开服刑地,可是死罪!”
温星漫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笑话,大笑出声。
只是笑着笑着,眼底却渐渐泛上泪光。
她恨恨的直视着傅惊寒,凄声道:“死罪?!你以为我还会怕吗?”
“我们在边塞,生不如死,我的父母兄弟早就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人!”
“要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早就跟着去了!”
“傅惊寒,你害的我全家好惨!”
她情绪异常激动,眼底猩红。
傅惊寒心中一咯噔,冷冷道:“温星漫,那也是你全家罪有应得。”
温星漫犀利的眼瞬间聚焦在傅惊寒身上。
她高喊道:“那都是温若棠的罪!我们为什么要跟着陪葬!她已经死了赔罪还不够吗!”
傅惊寒听她提起温若棠,眼底一片暗沉。
要不是温家的包庇,就凭着温若棠一人,怎么可能把那出假死脱身的戏份,演得骗过了他。
只是看着温星漫情绪越来越激动,傅惊寒不由放缓了声音。
他缓缓说道:“你过来,放了马车内的人,本王可以饶你一命,让你做个平民了却余生。”
温星漫冷笑一声,开口:“平民?!了却余生?”
说完,她笑着指向马车道:“我早就活不长了,还做什么平民?临死之前,你也别想好过!”
说着,温星漫拔起头上的木簪,恨恨朝着马屁股刺去!
那马吃痛之下,朝着悬崖下奔去。
傅惊寒瞳孔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那辆油青马车朝着悬崖狂奔而下。
不!!!
傅惊寒的心瞬间好似被拉扯撕咬般,剧痛无比。
一年前,他看着谢清瑶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那时还不懂,她的离去对自己是多大的打击。
他过了一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都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之中。
现如今,他不要这一切再重演。
如果她再遭遇不测,他也不要独自苟活。
阴曹地府,黄泉路上,谢清瑶,你都别想再甩下本王!
傅惊寒踉跄的奔上去,竟毫不犹豫的跟着马车一同坠落下去!
第三十章
温星漫站在悬崖边,看着傅惊寒也跟着一起坠落悬崖。
癫狂的大笑着,只是眼泪却越流越凶。
傅惊寒的侍从冲上来,又惊又怒,制住了温星漫。
随即带着人,到悬崖底下查看。
这悬崖深不见底,只怕掉下去凶多吉少。
可是这是金国的摄政王,众人知道不可能,却不得不去搜寻。
傅惊寒的心腹,还封闭了消息。
傅惊寒要是身死的消息传出去,金国必定大乱。
他们在悬崖周围四处搜寻,却没想到,苏百灵连马车带人,坠落在崖间的一处平台上。
剧烈的撞击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剧痛不已。
她的头也狠狠的磕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些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中一一播放。
在这些记忆中,她看到了自己年幼时救过的少年,从此念念不忘。
也看到了红梅树下的重逢,那少年剑眉星目,惊才风逸。
还有压迫她入狱的那几年,那些痛苦不堪,绝望无助。
她的亲弟也被连累,葬身在王府的大火中。
她亲口说过,生生世世不愿再相遇……
这些记忆纷纷涌入,让苏百灵头痛欲裂。
她皱着眉,想从梦中醒来,却好似被拖拽在那些地狱般的噩梦中般,久久不能脱身。
她紧闭的双眼,眼角居然划过了泪水。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原来,她真的是谢清瑶!
啊!!!
谢清瑶尖叫着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傅惊寒。
她瞬间瑟缩抱住自己,喊道:“不要过来!”
谢清瑶浑身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傅惊寒皱眉,轻声道:“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眼前傅惊寒的脸,跟记忆中的他重叠起来。
谢清瑶一看见这张脸,就想起那几年,他让她生不如死,痛苦绝望。
傅惊寒还想上前查看,他刚伸出手。
谢清瑶身体就一颤,她瞬间屈膝环抱,下意识的护住自己。
她喊道:“傅惊寒,不要碰我!”
傅惊寒看着她抬眸望着自己的眼神,恨怒悲痛交织,心底一怔。
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想起来?!”
谢清瑶心底一阵涩然,她呢喃道:“我宁愿我没有想起来……”
傅惊寒的瞳孔一缩,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些年他对她的折磨,他对她的羞辱。
他曾亲手毁了谢大小姐,让她变成了一个最卑贱的下人。
磨灭了她活下去最后一丝希望,让她绝望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这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傅惊寒的心瞬间一慌,难怪她刚才突然那样害怕他。
一阵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上,牵扯起钩心的痛!
她想起了一切,那她就再也不会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了。
他们之间,隔了四年折磨和她幼弟一条命。
再也不可能了!
傅惊寒一阵无力,看着谢清瑶视自己如洪水猛兽般,瑟缩着躲进了最角落。
他一阵苦笑,开口:“谢清瑶,以前都是误会,本王不会再折磨你了。”
傅惊寒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希冀着望向角落里的谢清瑶。
他颤着声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本王重新开始?”
第三十一章
谢清瑶闻言,震惊抬眸。
她似乎不敢相信,这话从傅惊寒嘴里说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年时间,傅惊寒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
她想起做苏百灵的那段日子,傅惊寒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悲伤和眷念。
他是在怀念,已经逝去的谢清瑶吗?
他还会在意,谢清瑶的生死吗?
谢清瑶不由苦涩一笑,心底满是可笑嘲讽。
傅惊寒,他是带着何种目的说出这话的?
谢清瑶直视着傅惊寒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你忘了吗?一年前我坠塔楼前许过诺言,宁愿生生世世不得好死,都不想再遇见你。”
“傅惊寒,我谢清瑶,不管此生还是来世,都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牵扯。”
“你放过我吧……”谢清瑶心累叹息。
她的一字一句,宛如利刃,破空扎进了傅惊寒的心尖。
心尖的痛,已分不清是因为钩心的后遗症,还是谢清瑶的话。
活生生的破开他的血肉,从心上蔓延至全身。
他费力捂住心口,眼眶被痛的泛红。
面对如此痛苦的傅惊寒,谢清瑶想起钩心的后遗症。
那是她,亲手送进他体内的毒。
她心底刚升起的一抹担忧,下一刻,就被狠狠压了下去。
谢清瑶,你怎么还能担忧傅惊寒!
你凭什么为他担忧!
一阵自我厌恶涌上心尖,谢清瑶撇开眼,不再去看傅惊寒。
一时之间,崖间的平台上,只剩下劲风在呼啸。
傅惊寒捂着心口,望向对面拒他千里外的谢清瑶。
她面无表情的坐着,好似浑然不在意他的伤势。
他不由想起,他们年少时的第一次相遇,谢清瑶还是个豆蔻少女时。
皇家围猎,他受了重伤,躺在温间静静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是她,如九天神女一般,降临在他身边,善良又热忱的帮助了还是陌生人的他。
此时,他痛的意识模糊躺在这里,可谢清瑶却再也不愿朝他伸出援助之手。
可现在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啊!
是他,一步步把谢清瑶逼成这样的!
傅惊寒无力的闭上眼,静静忍受着心尖的疼痛。
就当是为过去赎罪,谢清瑶受的痛何止如此。
天边晚霞渐逝,月亮替代了太阳,照了满崖清莹
傅惊寒缓了谢久,才恢复过来。
夜晚的崖边,温度逐渐下降,劲风刮过,就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傅惊寒不由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谢清瑶。
她还受着重伤,怎么挨得过这崖间的寒凉。
只见,月色之下,谢清瑶白皙的脸庞,却泛着不自然的红。
傅惊寒心头一颤,顾不上谢清瑶抗拒自己的靠近。
他起身走进查看,手刚抚上谢清瑶的额头,就感受到一阵烫意。
下一刻,谢清瑶也迷糊睁开了眼。
一看清是傅惊寒,谢清瑶眼底下意识闪过惧意,很快便抗拒的偏头,躲开了傅惊寒的触碰。
傅惊寒愣愣望着自己悬空的手,心中酸涩。
现在,就连她重病,也不愿他触碰。
傅惊寒的耐心,在谢清瑶这样强烈的抗拒中,终于消失殆尽。
从小到大,傅惊寒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皇室,从没有人敢这样拒绝自己。
年少掌权,接管整个金国,也造就了他说一不二的性格。
为了谢清瑶,他忍耐了这谢久,已是难得。
此时,谢清瑶的抗拒,宛如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理智被刺激的消绝,傅惊寒狠狠扯起谢清瑶拉进怀中。
谢清瑶一惊,下一刻就感觉下颌传来一阵痛意,被迫高扬起脖颈。
她还来不及反映,唇上便传来一片冰凉柔软。
第三十二章
唇上湿润缠绵的触感,都在提醒谢清瑶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傅惊寒正狠狠的亲吻着她的唇!
早在做苏百灵的时候,傅惊寒就亲过自己,可如今早不同那时。
此时,谢清瑶心底升起强烈的羞辱,恨不得跟傅惊寒同归于尽!
她费力挣扎,可却不得不臣服傅惊寒的桎梏之下。
挣扎,反抗,统统无用。
谢清瑶的心,渐渐凉透。
原来,就连死过一次,还是逃不过傅惊寒。
他们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情,谢清瑶心底却满是绝望痛楚!
谢清瑶紧闭双眼,不去看,不去想,试图这样减轻自己的难受。
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滑落,两人嘴里渐渐尝到了咸味。
傅惊寒一怔,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下一刻,他却更加疯狂!
这场亲吻,对于谢清瑶是一场折磨,对傅惊寒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亲吻更加密集,更加炙热猛烈。
他怎么能容谢,她在被亲吻时,心底眼底,都还是抗拒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瑶都已经麻木时,傅惊寒终于松开唇,眼神紧紧攥住她。
他带着一丝残忍,缓缓道:“谢清瑶,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本王身边!休想再离开!”
在这瞬间,傅惊寒彻底想通。
既然妥协,道歉都不能换得原谅,只能看见谢清瑶冷若冰霜的抗拒他。
那还不如,就让她恨,让她怨,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谢清瑶休想再从他身边离开!
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看牢她。
他,要谢清瑶彻底成为自己的女人!
傅惊寒把谢清瑶放倒在一旁的草堆上,俯身上去。
谢清瑶瞬间睁开眼,惊讶的瞪大眼。
她抬眸望着眼前,似乎陷入疯狂的傅惊寒,心底一咯噔。
她不可置信道:“你想干什么?!”
傅惊寒低眸回望谢清瑶,眼神细细在她脸上临摹着,带着无尽的爱恋。
对不起,谢清瑶,本王好像爱上了你。
本王,再不能失去你……
如果惧意,恨意,怨怼能留下你,那我们就互相折磨这一辈子吧!
傅惊寒的手滑进谢清瑶的腰间,引起谢清瑶一声不受控制的娇吟。
她不堪屈辱,恨恨瞪着傅惊寒,红着眼喊道:“傅惊寒你疯了吗?这可是在崖间!”
是啊!
本王早就疯了!
早在一年前,眼睁睁看着你在本王眼前坠塔楼,本王就疯了!
谢清瑶的喊叫、挣扎,没有让傅惊寒停下分毫。
他逐渐深入,一层层解开谢清瑶身上的束缚。
谢清瑶扬手推拒,下一刻却被腰带缠紧了双手。
这屈辱的姿势,让谢清瑶羞恼难堪至极。
她愤怒抬眸,眼底是刻骨的恨意。
傅惊寒不愿看见,伸手捂住了谢清瑶的眼。
视线受阻,谢清瑶其它的感官却更加敏锐。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傅惊寒的手,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细细游离。
也能感觉到,傅惊寒的亲吻,越渐往下,疯狂痴迷。
在恨与欲的边缘,谢清瑶快被折磨的疯了。
傅惊寒终于解开外袍罩住两人,松开了捂住谢清瑶眼睛的手。
在这无边的崖间,朦胧月光透过玄色衣袍,打翻了最深的情欲。
谢清瑶挣扎不得,屈辱咬紧了下唇。
随着傅惊寒动作的深入,谢清瑶眼底的泪,越聚越多。
渐渐滚落脸颊,却被傅惊寒一一舔舐干净。
谢清瑶含着泪,咬牙一字字吐出:“傅惊寒,我恨你!”
“那你就恨本王好了。”
傅惊寒面上毫不在意,心却被拉扯的生疼。
下一刻,在话落之后,傅惊寒沉入了她的身体……
第三十三章
谢清瑶不受控制的颤栗,娇喘,高温的身躯透着粉红。
傅惊寒顾忌着她的伤势,也不敢太过激烈。
克制又隐忍,徐徐图之。
早在破身的瞬间,谢清瑶就已经心如死灰。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跟傅惊寒,在荒郊野外有了夫妻之实。
还是以这种屈辱难堪的方式。
可偏偏,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在傅惊寒的撩拨下,翻起一阵阵高潮。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场强势的占有,终于结束。
谢清瑶早已昏睡了过去。
傅惊寒小心翼翼的搂紧了她,如获至宝。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他们已经做了夫妻,谢清瑶再也离不开他了。
恨他?
也好过不理他。
傅惊寒略微收拾了一下两人,穿戴好衣物。
他就从贴身的衣带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信号弹。
这是摄政王府风雷骑特有的联系方式,不管什么情况,相隔最近的风雷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风雷骑作为傅惊寒手中最大的依仗,名不虚传。
不过半个时辰,傅惊寒和谢清瑶就被解救上崖。
傅惊寒横抱起谢清瑶,两人到了最近的客栈内。
等谢清瑶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傅惊寒。
她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过了,齿间还带着一股药草的苦味,想必是刚喝完药。
一看见傅惊寒,谢清瑶就想起在崖间,让她羞愤欲死的亲热。
从此之后,谢清瑶再也不是完璧之身了。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过去几年,他毁了自己的尊严骄傲,毁了自己的一切还不够。
如今就连她仅存的清白身,都被他夺去了。
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傅惊寒,谢清瑶恨得红了眼。
她恨恨拔起发间的玉簪,锋利的簪尾瞬间抵住了傅惊寒的喉尖。
再下一寸,就能夺了他的性命。
可,就是这一寸,谢清瑶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
明明她做苏百灵的时候,还能毫不犹豫的把匕首扎进傅惊寒的胸膛。
怎么记起过往,成了谢清瑶后,反而下不去手?
她颓然松手,眼底一片涩然。
谢清瑶,你可真没用!
下一瞬,谢清瑶就看见傅惊寒睁开了眼。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刚清醒的嗓音带着无端的魅惑。
他挑眉道:“怎么不下手?舍不得本王?”
谢清瑶冷冷撇开脸,并不想回答傅惊寒的问题。
可她这样在傅惊寒的眼里,就好似默认一般。
傅惊寒心中一阵欣喜,认定了谢清瑶的心中,还是有他的。
他欢喜的上前,一把搂住了谢清瑶。
可却迎来谢清瑶剧烈的抗拒。
她奋力挣扎,喊道:“放开我!”
崖间的经历,已经在她心尖,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傅惊寒心底一阵失落,可也明白之前是自己太过分。
他此时难得好心情,也不多纠缠,松开了谢清瑶。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磨得谢清瑶接受自己的。
傅惊寒起身,转身去处理公事。
忙到夜间,侍从上来禀告:“摄政王,请问温星漫如何处置?”
傅惊寒眼底一阵阴霾,让侍从叫上谢清瑶,牵着她到了地牢内。
傅惊寒指着牢中温星漫,抬眸问谢清瑶:“你想如何处置她?”
第三十四章
谢清瑶顺着傅惊寒指向望去,就见到在牢中形容枯槁的温星漫。
此时的温星漫,浑身脏污,满是血迹。
谢清瑶一怔,随即又想起自己在牢中那可怖的四年时光。
她曾经,也是这幅样子,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受尽折磨。
回忆上涌,谢清瑶不由惧怕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傅惊寒见状,伸手在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谢清瑶抬眸望去,心中一片复杂。
她半响没有开口,回答傅惊寒的话。
她也不知如何处置温星漫。
温星漫曾经那般羞辱过她,还绑架她想要了她的性命。
谢清瑶理应毫不犹豫让她受尽惩罚。
可看着牢中那个被折磨的跟她过去,似曾相识的模样。
谢清瑶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温星漫听见牢门处的动静,抬眸朝这边望过来。
一看见谢清瑶和傅惊寒二人,她就震惊的瞪大了眼。
他们两人居然还活着!
下一刻,她就表情癫狂的冲了过来。
她冲到谢清瑶面前,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
她大喊着:“谢清瑶,你怎么还没死?!”
谢清瑶抬眸,看着她这幅样子,心底奇异的没有恨意。
只觉得她可怜。
跟她从前一般,可怜。
谢清瑶不愿在此停留,她转身避开,朝着傅惊寒轻声呢喃:“给她一个痛快吧。”
不折磨温星漫,是她最后的善意。
但是,温星漫想要她的命,谢清瑶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傅惊寒得到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他朝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接收到命令。
傅惊寒就拥着谢清瑶朝着牢房外走去。
身后传来温星漫歇斯底里的咒骂:“我用我的性命发咒,傅惊寒你永得不到真心!不得好死!”
傅惊寒眼皮一跳,皱眉,眼底闪过氯皱一抹不爽。
他终究没有多言,谢清瑶就跟着傅惊寒出了牢房。
到了王府正房,王府的婆子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看见那丫鬟,谢清瑶就惊讶的瞪大了瞳孔。
居然是在太师府,就从小伺候她的南霜。
在她三岁时,比她大两岁的南霜就来到她身边,两人相伴长大,情同姐妹。
当年她惹上傅惊寒,自知凶多吉少,不愿拖累南霜,就早早给了她身契放她离府了。
却不想,此时傅惊寒居然把她找回来了。
谢清瑶不知他是何意,在一阵欣喜过后,心底又涌上担忧。
摄政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一人困在这里已经够了,怎么还能把南霜扯进来了?
谢清瑶不由幽幽瞥了两眼傅惊寒。
多年未见,当年的小丫鬟南霜,如今已梳了妇人头,正两眼含泪的望着她。
南霜跪下给她见礼,谢清瑶赶紧上前拉起她。
傅惊寒知她们谢久不见,定有很多体己话要叙,就挥手带着房内其它下人出去。
此时,房内就剩下谢清瑶主仆二人。
南霜哽咽道:“小姐,您这些年还好吗?”
南霜的话,让谢清瑶一时怔住。
她这些年过的,怎么会好?
南霜也自知失言,赶忙岔开话题。
谢清瑶忍不住开口:“你不是已经脱了奴籍吗?怎么又入了摄政王府?”
第三十五章
一说到这里,南霜忍不住泪流了满面。
她一下子都顾不上主仆之礼,抽泣道:“小姐,离开您后,我由着父母做主嫁了同村的猎户,可谁知……他却是个禽兽!”
说着,南霜就止不住,把满腹的委屈说了出来。
在她哭泣的叙述中,谢清瑶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猎户不仅嗜好喝酒,还赌博。
更有着打老婆的恶习。
只是他是猎户,手头颇丰,南霜的父母也是看中这点,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这猎户,喝酒了就打南霜,赌博输钱了就更是打的厉害。
最后还因欠了赌债,把南霜给卖了。
听完后,谢清瑶都恨得攥紧了拳头。
原来,这些年,南霜也过的这般艰难。
谢清瑶心底满是悔意,如果当年她没有招惹傅惊寒,南霜跟在自己身边,怎么会有这一遭。
她上前拥住南霜,一时更是伤心不已。
南霜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止住了哭泣。
就此,南霜又成为了谢清瑶的贴身丫鬟,在摄政王府当起差来。
摄政王的下人们,惯会跟红顶白,如今谢清瑶正受宠,她身边的丫鬟都跟着好过谢多。
这天午后,傅惊寒带着好些外面的店铺的伙计鱼贯而入。
他们手中都端着托盘,有珍宝头面,绫罗绸缎,还有各式新奇的小玩意。
傅惊寒走谢清瑶面前,亲热的牵过她的手。
他嘴角带着笑,轻声道:“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跟门房知会一声,他会带着店铺伙计上门给你挑选,想要什么随意买。”
任何一个女人,得了摄政王这般谢诺,只怕早就乐不可支了。
只是,谢清瑶心底却渐渐发冷。
他是想囚禁自己,让自己连出门逛街的机会都不会有。
就这样安心的待在王府内,做他的金丝雀。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华丽舒适些的牢房。
他正在剥夺自己的自由。
一阵怒意从心底升起,谢清瑶冷着脸道:“我不需要。”
傅惊寒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傅惊寒幽幽看了眼谢清瑶身后的南霜,他带着一丝警告开口。
“谢清瑶,你乖一点,你们主仆二人才能过的更舒心。”
如当头棒喝,谢清瑶一下清醒过来。
她怎么能忘记,傅惊寒一直说一不二。
此时,谢清瑶才明白,傅惊寒之所以好心找回南霜,不过是多一个牵制自己的筹码。
他对自己了如指掌。
这个认知,让谢清瑶浑身发冷。
她怔怔的由着傅惊寒给她挑了谢多的珠宝珍玩。
谢清瑶坐在房内,望着那些伙计欢天喜地的退下去。
满屋别人求不来的华贵珍奇,谢清瑶眼底却不见半分欣喜。
她眼底一片黯淡,木然的坐着。
傅惊寒回眸,就看见谢清瑶这幅了无生趣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愧疚。
对不起,谢清瑶,本王只想把你留在身边。
多想回到五年前,那个时候你满心满眼都是本王。
可此时,谢清瑶就在他眼前,却感觉那么遥远。
他的眼底倏忽闪过一抹狠意。
哪怕是把你囚住,本王也不会放手!
傅惊寒走上前,弯腰轻轻拥住谢清瑶。
他在她耳边猝不及防的开口:“谢清瑶,我们成婚吧。”
第三十六章
谢清瑶心头猛地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可傅惊寒就在她身后,温热的身躯正紧紧拥着自己。
他呼吸间的鼻息,也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
这些细微的触感,都在无声的提醒着谢清瑶,她刚刚听见的是真的。
傅惊寒,居然想娶自己。
若是五年前的谢清瑶,听见这话,只怕是要欢喜的发痴。
可如今的她,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让她厌倦。
她低垂眼眸,平静的陈述道:“摄政王,一年前我才签了奴契,如何能做摄政王妃呢?”
傅惊寒的身躯一僵,这才想起他逼迫谢清瑶签下的那份奴契。
当年为了羞辱她,他无所不用其极。
他松开手,坐到了谢清瑶的面前,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她。
傅惊寒带着几分郑重开口:“当年的事是本王的错,过两日本王就把你的户籍重新落回谢家,你还是谢家的大小姐。”
“谢太师的嫡孙女,做本王的王妃,门当户对。”
傅惊寒收敛起自己摄政王的骄傲,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承认错误。
只在心底期盼着,谢清瑶能重新接受他。
面对傅惊寒炙热真诚的眼神,谢清瑶却只觉得可笑。
曾经的谢清瑶求而不得,如今的谢清瑶却再不屑他的感情。
她冷冷的瞥开眼,淡淡道:“摄政王,户籍可以迁回,那我坐过的四年牢狱呢?”
“你不要忘记,我曾经是罪犯,入过狱,也在大街上接受过百姓的唾骂。”
“这样的我,还能安然做金国的摄政王妃吗?”
当着傅惊寒的面,再说出这些不堪的过往,谢清瑶的心比自己想的更痛。
原来不是忘记了,只是麻木的习惯了。
可她也是人,也会委屈,也会难受。
那些横格在他二人之间的过往,是如何也不能若无其事的让它过去的。
它如同卡在谢清瑶心尖的刺,拔不掉也时时刺痛她的心。
太迟了,傅惊寒的爱醒悟的太迟了!
迟到她早已不稀罕了!
傅惊寒神情一变,望着谢清瑶的侧脸,心好似缺了一块似的。
谢清瑶说的没错,金国最重视身份的贵贱。
谢清瑶那些过往,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这样的她,要是成了摄政王妃,只怕不能服众。
她这一辈子,也再不能踏出摄政王府,更不可能跟寻常贵妇一般出门赴宴交际。
滔天的悔意席卷了傅惊寒全身。
都是他的错!
是他造成了今日这般的局面。
钩心的毒,在傅惊寒心头肆虐,让他痛不堪言。
傅惊寒,几乎是落荒而逃。
谢清瑶怔怔的望着傅惊寒离去的背影,咬紧了嘴唇。
倔强的昂起头,不愿眼底的泪花坠落。
晚间。
谢清瑶正在床上辗转难眠,这是她被傅惊寒带回摄政王府后,第一次傅惊寒没有前来过夜。
她想起今天白日发生的种种,心头百转千回,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搅得她不得安眠。
到了深夜时分,谢清瑶还愣愣的睁着眼,望着床幔发呆。
突然,一具带着浓烈的酒味的身躯,从身后贴紧了她。
那人在她耳边,略带着一丝哭腔呢喃:“对不起……”
谢清瑶一怔,不用回头,就知道此刻在她身后的是傅惊寒。
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也会同人道歉吗?
还不等谢清瑶多想,下一刻,她就被一双手捧着转过了脸。
一阵酒味钻进口腔,傅惊寒吻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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