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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战//第五十一章 躬身入局

答案来得很快，快得就像闪电，出其不意，“哗啦”一声把林烨击中。

两个小时之内，她从踌躇满志到怀疑人生，从疑云密布再到真相大白，她的心，几番大起大落后已有麻痹不仁的势头，脑子却像灌了一整升咖啡般亢奋。

她闭眼，仰靠在办公椅上，无数念头涌上再消退。

……

“林烨，Z的这个项目你已经尽力了，生意总难免会有意外，哪怕是百密一疏，总结就行了，不管怎么样，都别再往心里去了。”

“你还年轻，这点程度的挫败对你的未来一定是有帮助的，往前看，别难过了。”

投标结束后，梁总的这两段话，甚至他说话时情真意切的表情都还历历在目。

她一度被打动，甚至在心里反省自己对他一贯抱有的敌意，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早已改变。

现在她知道了，他还是那个梁总。

那个在她刚入职不久，站在凄风苦雨里求助时，扔给她一句“这么多男人陪你吃饭，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吗？”的人。

他一点没变，只是升级换代了。

还好，她亦不是以前那个林烨。

……

挂断杨斌电话的那一瞬间，她转手就想拨给他，她想要质问他、讨伐他、和他明面上宣战开撕，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一息尚存的理智强摁住了。

Z的这个项目对她来说最大收获，大概就是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遭遇意外和背叛时，追寻答案寻求报复，并不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处理事情的方式。

正确的方案是：着眼于对现在甚至未来的业务发展最有利的角度，用对自己损耗最小的办法去解决问题。

是的，这一次，她要压住自己的情绪，回到总部，去摸清那些她从未关注过的盘根错节般的人事关系，找到办法，驱逐他、替代他，而不是拿着这些口说无凭的证据，去和他在老板面前打口水战，添乱！

……

临走之前，林烨给所有的客户群发了短信，情真意切地做了一次“转战”告知，当然包括顾侒。

发完以后，她最起码有五个小时都是坐立不安的，以近乎于神经质的频率查看手机短信，她收到回信时已经是去机场的路上：

“北京冷，给我你的住址，我给你寄点东西！”

窗外，艳阳当空，车流滚滚，成排的异木棉飞掠而过，怒放着，怒放着，像一把把燃烧在钢筋水泥之中的火炬，林烨的眼眶一瞬泪湿——

这个她苦心经营三年的城市，这些她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有藏在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她抛离。

……

林烨很快收到了顾侒的包裹，一件做工精良的羊绒大衣，她把它铺在床上，一遍遍抚摸它丝绒般顺滑的表面，她的心，充盈着一股就快漫溢的柔情。

必须是要回信表达感谢的。

这个短信，光是称谓就已经让她思忖良久，直呼其名的底气她没有，叫顾董吧，收这份礼物又缺了合理性，她最终无头无尾地回了一句：

“我收到你的礼物了，看起来很贵，我会好好待它的，谢谢你！”

她不知道他现在怎么看她，他喜欢过自己，无需质疑，她表白过的，一而再。

但他想要的爱和“以后”，她不能说一定没有，但却没有承诺的勇气，“以后”对她来说是个生僻词。

……

年月下旬，晚上九点。

林烨在转个身都艰难的浴室快速冲完了凉，沐浴露和肌肤的相亲大约不超过两分钟，也就草草了事。

她伸手从门后挂勾上揪了浴巾随意在身上擦了两把，再把另一个挂钩上的衣服拽下来，就着半湿的身子套上了。

隔壁洗漱台的镜子早已被水汽强势侵占，面目全非，这间老旧民宅的抽风机除了声音还比较威风，其它也就只剩虚张声势了。

她扽了截纸巾在镜子上擦出了一个刚好可以看到脸的形状，找出了润肤霜胡乱在脸上抹了抹。

抹完、她心里莫名有点懊恼，反正擦脸也不用照镜子，刚才压根就不用擦玻璃，还能省出两分力。

前后十分钟的时间，这个一天中连接日和夜的固定仪式，在无限的敷衍和疲惫中，总算结束了。

……

林烨披散着头发，靠在窗户边给顾染打电话，自从深圳一行后，林烨把他放在了心上。

每两周固定电话，有时她忙晚了，也会在第二天补上。

北京最近大雪，白茫茫一片，老城区里没有高楼，就这五层的视野，近可见庭院和老槐尽素，远可眺高低错落的城市建筑飒爽披银。

月光揉着昏黄的街灯，给天地都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的心似乎也从白日的兵荒马乱中腾出了一小块清净地儿，刚好够安安静静地掰扯五分钟。

刚进高中的小朋友，生怕别人体会不到自己的深沉，话少得经常让林烨觉得自己在对着空气练习单口相声。

三个月下来，他们总算从单方面的问答模式，进化成了简单的礼尚往来。

当顾染第一次主动在电话里问她：“你那边，天气怎么样啊？”

林烨心里莫名激动、大脑一瞬短路，眼睁睁地盯着窗外的黑云压城、狂风肆掠，淡定答道：

“不错啊，风和日丽！”

两人的电话伴着高频出现的“嗯、还行、管好你自己吧…”挂断了。

……

林烨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两步就仰躺在沙发上，似乎一刻也不想动弹了。

她回北京已经一个来月了，密集的产品培训、搭框架、找路子，还得遥控华南的单子，累得连喝水、吃饭甚至呼吸，都成了负担。

她要不是在出差、要不是在出差的路上，就连周末的懒觉都已成了奢望。

在南方时，分公司人际简单、她好歹又是“地方一霸”，日子真的愉快和谐，回了总部，光是把各个事业部老板的名字记住，就够她受的。

再说了，她去南方时还是懵懂、幼稚的丫头片子，很多重要的客户都是花时间、花精力用真感情换来的。

她看这些人都有看初恋情人般的柔情蜜意，人家对她自然多了些容忍和照顾、甚至真心诚意地把她当朋友甚至家人对待。

这些在战斗中滋养出来的友谊，旷日持久，被利益洗涤过的感情、芬芳扑鼻，让她摊上任何事儿，都感觉身边有人、心里有底。

……

现在呢，她是带着走南闯北的风霜气儿回来的，必须得有能够“降妖除魔”的真本事才行了。

无穷无尽地烧脑、奔波、应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曾经相当自信的人肉CPU就因为超长待机，宕机了无数次。

她身心俱疲，如果万通不是她的第一家公司、自带娘家光环，如果不是本着“做好事不留名，闯了祸必须要填坑”的“坑你没商量”职业准则，她估计早就撂挑子了。

生活啊，磨炼的明明不是你的意志而是你的力气。

想当初别人瞪她一眼，她恨不得回敬两眼，现在，就算有人扇她一耳光，她都得掂量掂量，考虑是否需要抬手反击。

……

林烨不知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似乎听见有人敲门，她起身晃晃悠悠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瞄了一眼，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