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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诺封以漠最新章节(红鸾心儿)免费全文阅读-零点看书吧

itomcoil 2025-10-27 15:36 2 浏览

小说:丈夫婚后大变样,看着躺在地上的丈夫,妻子慌了


鞭炮噼啪作响,唢呐声声引路。

花轿之内,宋诗施的面颊上悄然染上了两抹绯红,宛如天边初升的云霞。

江奕,身为内阁首辅,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青年才俊,风华绝代。

今日,他终究是如约前来迎娶她了。

花轿缓缓停下,四周却出奇地安静,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宋诗施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女声骤然响起——

“我乃嫡出之女,又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若让妹妹先行入门,恐怕于情于理都难以说通……”

宋诗施心头猛地一震,迅速掀开轿帘。

只见宋珊儿也端坐在一顶大红花轿之中,新娘妆容明艳照人,美得令人窒息。

宋诗施只觉心头一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珊儿面带春色,笑意盈盈:“妹妹,今日是我们一同踏入江家大门的大喜之日。”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宋诗施瞬间失语。

她震惊地望向马上身姿挺拔的江奕,声音颤抖:“一同入门?”

江奕微微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

这一消息,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宋诗施的心上!

她强压下心底的苦涩与慌乱,轻声问道:“奕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奕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先进去吧,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奕郎……”

宋诗施轻轻唤了他一声,态度坚决:“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她刚才说……她是你的妻?”

“只有珊儿才配得上正妻之位!”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江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缓缓走出。

“你一个庶出的女儿,能做平妻已是天大的福分,还敢如此不知分寸?!”

字字句句,如同利刃,直刺宋诗施的心尖。她抬眸望向江奕,眼中满是期盼:“奕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江奕不再如往日那般温柔,他淡淡开口:“母亲说得对。”

宋诗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心脏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冷风呼啸而入。

江老夫人冷冷地扫了宋诗施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不自己滚进来!”

江奕与宋珊儿携手共执红绸,缓缓走上喜堂。

宋诗施则被江老夫人的丫鬟婆子强行拖出花轿,像是一个旁观者般,被押在一旁。

今日,明明是她的婚礼,却从妻降为妾,更成了这场婚礼的看客……

“一拜天地!”

……

大红喜服,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最大的讽刺。宋诗施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的话音落下,宋诗施又被押回了自己的新房。

她脚步踉跄,喜宴上的喧嚣欢腾,仿佛都与她无关。

新房之内。

丫鬟采惢泪眼婆娑:“姑爷怎么能如此欺骗小姐?没想到小姐嫁了人,还要受大小姐的欺辱。”

宋珊儿在家是嫡,她是庶;出嫁时,她是妻,她却是妾。

采惢与宋诗施都清楚,往后的日子,只怕会比在家中更加艰难。

宋诗施攥紧了五指,艰难地开口:“或许,奕郎有他的难言之隐。”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夜凉如水,宋诗施心中一团乱麻,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出了房门。

两院岔路之间,只见江奕满脸醉意,脚步虚浮。

宋诗施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却不料江奕猛地退后一步,语气疏离:“你回房吧。”

她呼吸一滞,心中五味杂陈。

“奕郎,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江奕的目光落在宋诗施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按规矩,今夜是我与珊儿的洞房花烛夜,你要识大体。”

这话,如同钝刀割心,让宋诗施再也吐不出一句话。

她眼睁睁地看着江奕走进宋珊儿的院中,心中一片荒芜。

红烛燃尽,宋诗施手中攥着江奕亲手为她刻的定情信物——梅花玉佩。

玉佩依旧如初,只是人……已经变了。

她含泪独坐到天明,窗外突然放起了鞭炮。

宋诗施一惊,不慎折断了玉梅花的一枝。

就听得婆子高声报喜——

“大吉大利!新媳妇儿落红了!祝老夫人金孙满堂!”

宋诗施的脑海瞬时一片空白。

前些时候还口口声声说心悦她的人,今日便与宋珊儿红鸾帐暖。

苦涩与酸楚在心底蔓延,她眼一眨,泪就落了下来。

房门被推开。

“小姐,该去敬茶了。”

采惢看着一夜未眠的宋诗施,满眼心疼。

宋诗施枯坐一夜的身子有些僵硬:“采惢,以后该唤我娘子了,莫让人抓了错处。”

正厅之上。

宋珊儿笑盈盈地端着茶杯:“敬母亲茶。”

江夫人满脸慈爱地接过:“好孩子。”

轮到宋诗施时,她才跪下举起茶杯,宋珊儿却突然向她倒来:“哎呀……”

一杯茶水尽数泼洒在宋诗施的手上,茶杯跌落在地。

“嘶。”她吃痛地缩回了手。

江奕神情紧张地冲过来,在宋诗施泛红的目光中握住了宋珊儿的手。

“有没有事?”

确认宋珊儿无恙后,他又看向宋诗施,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怎么连个茶杯都端不稳。”

面对着江奕责备的目光,宋诗施呼吸一窒。

江老夫人凝视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嫌恶:“连茶杯都端不稳,看来也不是诚心敬茶。”

“今日必得好好教教你规矩!去外面跪着吧!”

宋诗施震惊地抬头,只听江奕淡声道:“去吧,莫要惹母亲生气。”

她攥紧了手,僵硬着起身朝外走去。

袖摆及地,屈膝跪下。

背脊挺直,半寸不弯。

面对着四周奚落的目光,宋诗施面上一片火辣辣的耻辱感。

江奕与宋珊儿携手从她身旁走过,竟是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留下。

她这一跪,就是三个时辰。

若非采惢将她搀回房中,宋诗施连站都站不起来。

翌日,宋府。

宋老爷和夫人早早地等在府门外。

见马车驶来,忙上前相迎。

江奕护着宋珊儿下马车。

宋家父母拉着她嘘寒问暖,却对宋诗施视而不见。

宋诗施心头一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父亲,母亲。”

宋老爷草草地应了一声,随后众星捧月般拥簇着江奕和宋珊儿进府。

这样的场面,宋诗施早已习惯。

她只压下心酸,提起裙摆抬脚跟上。

用过午膳后,宋诗施去了书房找宋老爷。

“父亲,您一早便知道宋珊儿会与我一同进门?”宋诗施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她本以为,至少在这个家里,父亲还是拿她当女儿的。

宋老爷眉眼间也有一丝不忍:“姝儿,你只是个庶女,江家来提亲时,便明说要珊儿一起进门。至少你如愿嫁给江奕了,不是吗?”

宋诗施抿了抿唇,双眼泛红。

宋老爷又劝道:“江奕位及首辅,这么好的亲事不能拱手让人。姝儿,你要理解父亲,更要以家族为重。”

“珊儿性子温婉,必不会让你难过。”

听着宋老爷口中的宋珊儿,宋诗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父亲从不管后宅之事,也不管我这十七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还要我委曲求全换取家族昌隆,这与卖女儿又有何异……”

——‘啪’!

宋诗施被宋老爷一巴掌打得偏了头。

宋老爷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她勃然大怒道:“你受的苦都是拜你娘所赐!要怪就怪你娘!”

宋诗施踉跄着走回正厅。

江奕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眉头一拧。

他向她走来:“回家吧。”

宋诗施一怔。

家?她何曾有过家?

……

当晚,宋诗施便发起了高热。

“娘子,再忍忍。”

采惢哭得不能自已:“府医被喊去了大娘子那儿……”

宋诗施意识恍惚:“罢了。”

采惢只能不停地用凉手帕给她擦身子。

天边泛起鱼肚白,宋诗施才退了热睡去。

不久,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姝娘子,该去给大娘子请安了。”

采惢忙打开门:“我家娘子才退了热歇着,今日能否……”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宋珊儿的婢女一巴掌抽在脸上。

“什么东西,也敢来坏府里的规矩?!”

宋诗施咬牙爬起来:“采惢,过来扶我。”

珊院。

见宋诗施来了,宋珊儿佯装关心:“妹妹的脸色很难看呢。”

宋诗施干笑一声,并不接话。

江奕整理着腰带走出里屋:“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请安。”

宋珊儿走上前,娴熟地替江奕抚平衣领:“相公,都是自家姐妹,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苛责的。”

闻言,江奕不满地扫了宋诗施一眼。

一瞬,宋诗施脚下险些站立不稳。

采惢忍不住开口:“大人,我家娘子高热不退,今早还是强撑着爬起来的。”

江奕一怔:“那还来做什么?回去歇着吧。”

凝着宋珊儿阴冷的目光,宋诗施心头一惊:“妾身告退。”

又听得身后江奕开口:“叫个府医看看。”

宋诗施鼻头一酸。

江奕……心里到底还是在意她的吧。

回到姝院。

采惢高兴地去请府医,却迟迟未归。

宋诗施心头笼罩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出去寻人。

隐约在后花园听见宋珊儿阴冷的嗓音:“拖到这里来吧,散散血腥味。”

下一刻,就听得采惢的惨叫声响起。

宋诗施心头一跳,踉跄着朝后花园跑去。

只见采惢背上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脸色白得如同纸扎人。

“住手!”

宋诗施扑到采惢身上,一鞭子落在她手臂上。

仿佛被剜了一层皮肉,火辣辣地疼。

“娘子……快让开……”

意识迷离之际,采惢还一心护着她。

宋诗施眼睛一酸,泪水奔涌而出。

罚也罚够了,见宋诗施跟着挨了一鞭子,宋珊儿倒也没再为难:“你这婢女没规矩,姐姐好心才帮你调教一二。”

主仆二人狼狈地回到姝院。

宋诗施忍着手抖,小心翼翼地将采惢背后粘住皮肉的衣物剪下。

府医也来了:“奉大人之命来给姝娘子把脉。”

“不,我不急,你先看看她的伤。”宋诗施心疼不已。

江奕沉冷的嗓音响起:“按规矩,婢女没资格请府医。”

宋诗施呼吸一窒:“奕郎,我身边只有采惢了。”

江奕眉头紧皱,低声道:“下不为例。”

她才松了口气,他又道:“今晚我来你房里。”

本该是夫妻恩爱之事,从江奕口中说出来却像是恩赐。

宋诗施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采惢,艰涩开口:“好。”

夜凉如水。

江奕在床边坐下,伸手扣住宋诗施的后脑就要吻下。

她却下意识偏过了头。

察觉到宋诗施的抗拒,江奕眼眸一沉:“你在闹什么?”

宋诗施涩声回:“我……只是不习惯。”

想到自己欠她的新婚之夜,江奕脸色缓和许多。

指尖挑开她腰间的结,随即欺身而上。

当他的手指移到尾脊处,酥麻感令宋诗施眼眸晃动。

江奕呼吸扑在耳边,语气勾人:“姝儿……”

宋诗施口中也泄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大人,大娘子身子有些不适。”

门外婢女的呼喊声打断了屋内的旖旎。

江奕一顿,脸上是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松开了宋诗施,起身穿衣。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宋诗施心脏抽了一瞬,随即空落落的。

翌日。

宋诗施照例去给宋珊儿请安。

宋珊儿左腿搭着右腿,漫不经心道:“采惢的伤药我给停了。”

闻言,宋诗施心头一紧:“为何?”

“药罐总给丫鬟用坏了规矩,以后我不好管手底下的人。”宋珊儿故作为难地看了眼江奕。

江奕默了一瞬:“珊儿思虑周到,有掌家风范。”

宋诗施喉头阵阵发紧:“那我……我去府外给她买。”

半个时辰后,主街道。

见宋诗施戴着帷帽准备出府,门房迎了上来:“姝娘子这是要出去?今日大人要带大娘子去游湖,马车和车夫就供不上您了……”

曾几何时,宋诗施也曾与江奕泛舟湖上互诉衷肠。

忆起往事,她心头一酸:“无妨,我走着去吧。”

宋诗施才迈出府门,就听得身后传来门房的议论声——

“呸,不过一个不受待见的妾,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犹如一巴掌抽在脸上。

宋诗施心中酸涩不已,本以为嫁过来会与江奕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可如今……

竟落得连下人都能随意欺凌的下场。

突然,江府马车从她面前驶过。

宋珊儿声音娇媚:“游湖真的不带妹妹吗?”

江奕声音漠然:“她性子无趣,带她扫兴。”

宋诗施的心脏一阵抽痛。

一阵风吹过,马车帘掀开一角。

映出两道相依偎的身影,宋诗施双眼颤出了泪花,加快脚步离开。

临近午时。

宋诗施从药堂抓完药出来,穿街过巷之际,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口鼻!

尚且来不及尖叫反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宋诗施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之上。

外头的男人自言自语道:“这趟不仅有银子拿,还有这么美的女人!”

宋诗施心头一紧,脸上的血色阵阵褪去。

来不及细想究竟是谁要毁掉她的清白和名誉,男人已经勒停马车,掀开帘子走进来。

强忍着慌乱与害怕,宋诗施不让自己露出异样,闭眼装晕。

宋诗施被打得一阵耳鸣,却仍死死闭着眼。

屈辱不堪。

与其失了清白,她宁愿一死。

宋诗施摸向头上的簪子,猛地朝自己心脏扎去!

没有意料中的痛楚,只有一股温热流入领口。

她震惊地睁开眼,这下竟是扎进了绑匪脖颈!

宋诗施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跳下马车一路朝城里狂奔。

暮色渐沉。

宋诗施终于回到江府,猛地跌倒在府门前。

见她满身是血狼狈至极,门房都不敢伸手去扶。

“混账东西!”

江老夫人闻讯而来:“失了清白还敢回来?怎的不找个地方自行了断?!”

宋诗施不住颤抖,含泪望向江奕:“你信我,我可以验明清白……”

酸楚与屈辱杂糅,宋诗施下意识蜷起身子。

只听江奕冷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倒不知你为保住清白,用的什么法子取悦歹人。”

宋诗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又见他沉着脸漠声道——

“毕竟男女之事,也不只一种而已。”

宋诗施瞬间手脚冰凉:“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字字句句仿若泣血。

江奕抿唇不语,只眸光沉冷地看着她。

江老夫人多看她一眼都嫌晦气:“关门!”

——‘砰’一声巨响。

府门关上,仿佛重重击在宋诗施心上。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她不堪其辱,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娘家。

宋夫人嫌恶地以帕子掩住口鼻:“跟你那早死的娘一样晦气,出了这样的丑事,以后也别回宋家了!”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宋诗施浑身温度尽失。

夫家嫌恶驱逐,娘家也弃如敝履。

这座城这样大,竟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

一口心血呕出,宋诗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翌日

宋诗施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古朴的客栈之中。

“你醒了。”一道略带慵懒的嗓音悠悠传来。

她睁开眼,只见一名身着红衣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手中把玩着她那枚珍贵的梅花玉佩。

见她目光投来,男子轻笑道:“这梅花与你相得益彰,柔美中不失坚韧,只是这朵梅花,似乎已为情爱折损了自身的傲骨。”

他的话语如针般刺入宋诗施的心头,她只觉一阵闷痛袭来。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被更换,心头顿时一紧。

男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懒洋洋地开口:“是婢女帮你换的,我可没碰你分毫。”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宋诗施诚恳致谢。

男子眼神深邃,意味不明:“谢倒不必,我救你,只为偿还一份人情。”

“谁的人情?”宋诗施满心疑惑。

男子却定定地望向门外,神色凝重:“若是我留下与你细说,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话音未落,一阵风卷过,他已消失在窗口。

宋诗施还未回过神来,房门便被猛然撞开!

一群丫鬟婆子蜂拥而入,将她押回了江府。

正厅之上,江老夫人端坐上首,江奕与宋珊儿冷眼旁观。

“不知羞耻的东西,罚你在门外反省,你竟敢一夜未归!”江老夫人气势汹汹,一声呵斥让宋诗施心头一颤。

昨日是她说要罚宋诗施在门外反省,今日却又说她不知羞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珊儿连连摇头,一脸惋惜:“妹妹,你这次太过分了……”

江奕的目光在她的新衣上停留片刻,咬牙切齿道:“你昨晚与谁在一起?”

宋诗施眼眶泛红,连连摇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满口谎言!”江奕怒不可遏,“宋夫人昨日亲眼看见你被一名陌生男子带走!”

宋诗施哑口无言,心中满是苦涩。

江奕周身散发着寒意,眉眼间满是戾气:“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采惢脸色苍白,冲上前来:“大人,小姐身子弱,受不了二十杖……”

江奕抿唇不语,神情决绝。

宋诗施泪眼婆娑:“……奕郎,我们相恋两年,你真不信我?”

江老夫人脸色阴沉:“贱女人,当着我的面还敢蛊惑我儿?奕儿,将她休了!”

江奕紧握双拳:“二十杖,还不动手!”

二十杖下去,宋诗施已奄奄一息。

当夜,她迷迷糊糊醒来,只见江奕正坐在床边。

他低垂眼眸,语气柔和却生硬:“还疼吗?”

疼,不止伤口疼,心里更疼。

宋诗施眼眸颤动:“当初你说……会一生一世爱我护我,可如今,却是你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江奕眸光闪烁,晦暗不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以为你会懂。”

宋诗施强忍泪水:“娶宋珊儿,与她同房,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江奕眼眸幽深:“你不过是个庶女,若非珊儿,凭你也能进江家门?”

宋诗施面色惨白,心中一片冰凉。

见她如此,江奕语气又软了几分:“姝儿……”

“大人,妾自知身份低微,您……请回吧。”宋诗施颤抖着说完。

江奕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夜风吹得蜡烛摇曳不定。

宋诗施凝视着江奕放在床头的伤药,久久无言。

小半月后,宋诗施终于能下床走动。

花园拐角处,宋珊儿的声音传来。

“相公可是还在为妹妹之前一夜未归之事烦心?当初她娘便是因为偷人死在了府中,她应该不敢重蹈……”

宋珊儿故意停顿,一脸歉意:“是我失言了。”

宋诗施脸色瞬间苍白,心中涌起屈辱与愤怒。

又听得江老夫人冷声道:“小娘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未免日后这个贱人令我们蒙羞,依我看,要么休了,要么……”

江老夫人忽然噤声,宋诗施却心知肚明。

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宋诗施周身发冷,因着江奕的沉默,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良久,江奕终于开口:“母亲先别动她,我还有一样东西未拿到。”

宋诗施心中恐慌,不解自己身上究竟有何物能让江奕如此惦记。

她踉跄着回到姝院。

“采惢,你自幼跟在我身边,可记得我娘有什么重要遗物?”

采惢茫然摇头:“奴婢不知。”

宋诗施喃喃自语:“我娘只是个妾,怎会有让首辅惦记的东西?”

她心中不敢置信,轻声道:“或许根本就没这个东西,奕郎只是为了保下我。”

夜凉如水。

房门被轻轻推开。

看着江奕挺拔的身影,宋诗施心中一阵恍惚。

她想着下午的事,既想开口问个明白,心中却又忐忑不安。

最终试探着开口:“母亲好像对我很不满意。”

江奕有些无奈:“我来也是想与你说这件事。”

“母亲对身份地位极为看重,不喜你,也是因为你的出身……”

他眸光一闪:“不若你送母亲几件礼物,讨她欢心?”

宋诗施心底发凉,江奕竟真的想从她身上取东西?!

凝视着他俊美的侧脸,宋诗施眼前一阵恍惚。

海誓山盟犹在耳边回响。

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人。

心头泛起阵阵寒意,宋诗施浑身颤抖。

江奕俯身抱住她:“冷不冷?”

宋诗施咬牙强忍情绪:“冷……”

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寒。

“那你更该讨一讨母亲欢心了。”

江奕指尖轻抚她的长发:“你的银碳份额也由她掌管。”

宋诗施未作回应。

他语气低沉,似诱哄又似警告:“你明白的,后院的事我不好插手。”

宋诗施心脏一沉:“那你觉得……我应该送母亲什么?”

“我一个庶女,怕是没老夫人能瞧上眼的东西。”

江奕冲她温柔一笑:“你娘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

心脏又惊又痛,宋诗施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

江奕神色一变,猛地扣住她手腕:“你身子不舒服?还是说……”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

江奕面色阴沉:“我是信你才未验明你的清白。”

宋诗施震惊地瞪大眼,满心苦涩:“奕郎,你在说什么?”

他抿了抿唇,起身喊来府医。

“姝娘子只是脾胃虚弱,需好生调养。”

府医离去后,江奕目光微闪:“是我误会了你,只是之前种种,在我心中埋下疑虑,实在忍不住猜疑……”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宋诗施却手脚冰凉,不知如何回应。

江奕侧躺在她身旁,眉眼清浅:“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不知为何,宋诗施心中没有喜悦,反而满是酸楚。

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报喜声:“恭喜大人!大娘子有喜了!”

二人俱是一愣。

江奕回过神,满脸喜悦:“珊儿有喜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急忙赶去珊院。

宋珊儿和江奕……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宋诗施怔怔地从枕头下摸出那块梅花玉佩。

鬼使神差地,又折下一枝梅花。

翌日请安。

江老夫人扫了宋诗施一眼,语气威严:“让你身边的采惢去伺候大娘子。”

宋珊儿有喜,江老夫人高兴不已,往她院里送了不少好东西,恨不能把府里所有丫鬟都送去伺候。

宋诗施涩然开口:“母亲,采惢是我的丫鬟。”

江老夫人眸光森冷:“你的丫鬟也是宋府出来的,更能尽心伺候。”

采惢忽然走上前:“奴婢愿意去伺候大娘子。”

“采惢……”

宋诗施话未出口,采惢就含泪回头,满眼恳求与不舍。

采惢是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宋诗施与老夫人作对。

宋诗施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请安结束,她快步来到书房找江奕。

语气满是哀求:“奕郎,我身边只有采惢了。”

江奕皱眉:“不过是个丫鬟,珊儿想要,给她便是。”

宋诗施还要反驳:“可是——”

话语戛然而止,门外传来宋珊儿娇媚的声音:“相公。”

“无旁的事便回去吧。”

江奕对宋诗施落下这句,起身去扶宋珊儿。

他脸上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还不住伸手去摸宋珊儿平坦的小腹,满眼的喜悦与怜爱。

宋诗施踉跄离开书房,失魂落魄地走在花园里。

点滴回忆涌上心头。

初见时,江奕长身玉立,眉眼深情:“山水之间,姑娘是另一种绝色。”

他既长了副好皮相,又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才华。

面对这样的男子,宋诗施心动不已,愈发不可收拾。

可如今看来。

她苦等的两年,以及江奕的满腔深情,不过是一场阴谋与算计罢了。

花园里。

宋诗施的背影清瘦而孤寂,她又回想起江奕那日的话……

“母亲先别动她,我还有一样东西未拿到。”

“你娘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宋诗施彻底清醒过来。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忍耐什么,坚持什么,亦或是……

还在期盼什么?

世间真心待她之人只有一个采惢。

如今却要受她连累,去珊院被人折磨……

宋诗施此刻终于下定决心。

她回到姝院铺陈纸笔,宣纸上出现一行行娟秀的字体。

待墨迹风干,宋诗施再次找到江奕。

见她去而复返,江奕眉心一拧:“你又来做什么?就这么闲?”

“我身份低微又名誉受损,自知配不上你……”

宋诗施将白纸黑字递到他跟前——

“江奕,我自请下堂,从此与你,一别两宽。”

江奕眉眼一沉,面上隐忍着怒火:“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宋诗施眼眶泛红,艰涩问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闻言,江奕默然不语。

宋诗施苦笑几声,心里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既然不爱,为何又不肯放过我?”

江奕攥紧拳头:“我没时间陪你发疯,来人!”

在宋诗施悲怆的注视中,几名家丁闯进来。

只听得江奕沉声下令:“将姝娘子请回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宋诗施呼吸一滞:“你要幽禁我?”

江奕胸膛上下起伏,用力一挥大袖:“还不把人带出去!”

转眼小半月过去。

入秋后,树叶凋零。

宋诗施呆呆坐在房中,只能透过小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心情如泛黄的秋叶般凄凉。

她本就不受江家待见,如今关了禁闭,更是无人问津,唯有采惢每日偷偷按时送来热乎饭菜。

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采惢将食盒递进来:“娘子,该用午膳了。”

宋诗施灰败的眸光终于有了光亮:“你在珊院……如何?”

采惢垂下头,目光闪躲:“奴婢很好。”

就在宋诗施准备伸手接过食盒之际,却窥见了采惢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目光一凝,握住采惢的手将她的衣袖撩起来。

一条手臂无一处完好,触目惊心。

宋诗施眼里开始泛起泪水,无数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采惢,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采惢也跟着红了眼,苦涩摇头:“娘子,别这样说。”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采惢那个死丫头呢?!”

采惢眼里克制不住地浮出惊恐。

宋珊儿的陪嫁嬷嬷气势汹汹带人闯进院子,拉过采惢就将她狠狠摁在地上。

采惢双手反剪贴在地面,混着泪水,半张脸粘上泥沙。

从前她无论如何被毒打都不曾落泪。

可看着双眼充血的宋诗施,采惢咬着牙不住哽咽。

“小贱蹄子,让你伺候大娘子,竟敢玩忽职守!”

辱骂声随着棍棒一下下落在采惢身上,她喉头满是压抑的呜咽。

宋诗施心痛得难以呼吸,甚至不顾仪态地想从窗口翻出来:“住手,我命令你们住手!”

一个小丫鬟却将她从窗口推下去。

宋诗施重重摔在了地上。

又听得那名丫鬟嘲笑道:“姝娘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替别人逞能?”

外头的打骂声直往耳朵里钻。

宋诗施紧咬着下唇泪流满面,直到口里有了腥味也没有松开。

……

当夜,宋诗施便梦见沉重的木板一下下打在采惢身上,血肉横飞。

采惢脸色青白,神情悲戚地望着她:“小姐,救我啊,我好疼……”

宋诗施猛然从梦魇中惊醒。

突然,房门被猛然推开。

采惢满头是汗,哆嗦着身子闯进来:“小姐,我们得赶紧跑,大小姐要杀你!”

窗外划过一道惊雷。

宋诗施看着白光下满身是伤的采惢,咬牙道:“好,我们离开这里……”

两人背着包裹,相互搀扶爬上树,翻出江府的围墙。

没跑多远,身后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姝娘子跑了!”

府卫追了出来。

宋诗施和采惢只能躲到墙角的箩筐下。

府卫来来回回从面前经过,两人躲着大气不敢出。

采惢强忍颤栗:“小姐,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城……”

她闭眼一鼓作气朝外面冲去,宋诗施甚至还来不及拉住她。

“在那边!追!”

采惢引着府卫朝另一处跑。

宋诗施放心不下采惢,推开箩筐就要跟去。

一双黑色锦靴停在眼前,江奕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宋诗施,你是要逼着我把你的腿打折吗?”

对上他恐怖至极的眼神,宋诗施一口凉气呛在喉间。

刺激之下,眼前阵阵发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回到姝院。

江奕目光阴冷地坐在床边。

宋诗施强忍着恐惧:“采惢呢?”

江奕冷笑:“那丫鬟撺掇你逃跑,已经被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狗了。”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

宋诗施如同被人扼住喉咙,忘记了呼吸。

悲愤交加之际,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见状,江奕强压怒气质问:“为什么要跑?”

宋诗施面无人色,艰涩地一字一句道:“滚……我不想看见你……”

江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里满是渗人的怒火。

他猛地制住宋诗施的手脚:“是不是等你怀上孩子,你才会乖乖听话?”

随即不顾宋诗施的挣扎反抗,将她狠狠压在身下!

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宋诗施两眼泛红,用力一咬,嘴里顿时血腥弥漫。

江奕却丝毫不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宋诗施几欲窒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大人,不好了,大娘子见红了!”

屋外一声惊呼,屋内的氛围顿时一滞,冷却下来。

江奕呼吸粗重,目光凝着宋诗施麻木的脸庞,心头一阵烦躁,翻身下床。

推门离开,冷厉的话传入宋诗施耳中——

“好生看着姝娘子,若是人再跑了……”

剩下的话未说出口,屋外的下人们却齐齐下跪,惊恐道:“小人不敢!”

宋诗施揪着衣物,只感觉内心一片空洞荒芜。

翌日。

宋诗施被压到大堂之上。

江老夫人怒喝:“宋氏,你可知罪!”

宋诗施眼神空洞,悲恸发笑:“我有何罪?”

“我最大的罪过便是嫁到江家,害死了采惢。”

一旁的江奕霎时间握紧了拳,眸光沉冷。

江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深夜偷跑出府,不知廉耻!今日若不处置你,江府规矩何在?!”

宋诗施满口苦涩:“降妻为妾,也不见得多有规矩。”

江奕眉宇冷峻:“从始是妾,何来降妻为妾一说。”

宋诗施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凄凉:“从始……是妾?”

是了,他对她,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可怜她直到采惢身死,才想明白这一点。

江奕冷嗤一声:“宋诗施,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母亲说得对,你这样的女人,的确配不上我。”

说完,他拂袖大步离去。

宋诗施心如死灰,任由下人将她押进柴江。

夜凉如水。

宋珊儿由人扶着进门,凝着狼狈憔悴的宋诗施掩唇笑道:“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诗施任由她奚落,眼里无半分光彩。

宋珊儿继而笑道:“你那丫鬟是个忠仆,可惜蠢了点,也不想想,我要密谋什么,怎会让你的人听见?”

宋诗施止不住轻颤,震惊的视线落到宋珊儿身上,恍然:“原来是你骗了采惢,害死了她……”

宋珊儿得意勾唇:“不止我,江奕和母亲也骗了你呢。”

“母亲不喜欢你,并非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是因为她心虚,怕你回来……是为了报仇!”

“你什么意思?”

宋诗施咬紧牙关,心脏一阵紧缩。

随即,宋珊儿一字一句,仿若钝刀扎在宋诗施身上——

“你费尽心思嫁给杀母仇人,九泉之下,你娘都在骂你不孝吧!”

宋诗施脑海中似有一根弦断开。

生生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颤声问道:“我不信……”

她娘的死……怎会和江家扯上关系?

宋珊儿只嗤笑一声:“虽然不知江家究竟要找什么,可你娘的死的确是江府所为。”

见宋诗施仍是满脸难以置信,宋珊儿又道:“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江奕堂堂首辅,凭什么求娶你这个庶女?”

一字一句,如千万根银针刺进宋诗施心底。

她表情痛苦至极,却不得不信……宋珊儿所言的确不虚!

桌上烛火摇曳。

宋诗施满眼恨意,抬手一挥。

——“砰!”

火舌迅速攀上周遭的杂物。

“柴江走水啦!”

江府瞬时灯火通明,乱成一团。

江奕从珊院一路狂奔,看着火光冲天的柴江,脑中有一瞬空白。

他下意识冲进去,在火光中四处搜寻:“宋诗施!”

身后破空声响起,他闪身躲过。

宋诗施举着银簪,满眼恨意地再次朝他刺过来!

江奕却眼疾手快制住了她:“别闹了,先出去!”

宋诗施却笑了起来:“江奕,今日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见她逐渐疯魔,江奕劈手砍在宋诗施后颈,打横抱起她冲出火场。

“大人,柴江烧干净了,姝娘子怎么安置?”

想到宋诗施发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样子,江奕心中一沉。

“先关到地牢吧。”

宋诗施从地牢里醒来,就见宋珊儿已经等候多时。

“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她开门见山:“要么死,要么走。”

宋诗施直勾勾盯着她:“你会那么好心放我走?”

宋珊儿面容有一瞬扭曲。

当知道江奕义无反顾冲进火场之时,她心里就开始恐惧。

动手杀了宋诗施必然留下痕迹,倒不如让江奕对她彻底心死……

宋珊儿目光锐利:“除了相信我,你有别的选择吗?”

宋诗施攥了攥手:“我要离开。”

只有离开江府,她才有机会查清真相报仇。

当夜,宋珊儿安排一辆送水车将宋诗施运出了府。

江奕手眼通天,不多时便带着人马找到了宋诗施。

将她堵在了护城河道旁。

江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步步朝她靠近:“姝儿,过来。”

宋诗施退到河岸边,身形摇摇欲坠。

“江奕,你还记得……是你先说的爱我吗?”

江奕一怔,眸光复杂:“我记得,姝儿,我现在也爱……”

不等他说完,宋诗施就颤声打断:“江奕,别再自欺欺人。”

凝着江奕阴沉的脸色,她缓缓举起一个小木盒。

“你娶我是为了这个吧?如果不告诉我这东西的用处,我就将它丢到河里……”

江奕目光顿时凝视在盒子上面。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妥协:“是勤王令,对我很重要。”

宋诗施凄惨一笑:“你们杀害了我娘和采惢,夺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交给你?”

江奕脸色一瞬剧变。

宋诗施又退一步,瘦削的身躯不住摇晃。

“江奕,我此生最悔之事……”

似有所感,江奕瞳孔骤缩,不顾一切想上前拉住她。

宋诗施却字字泣血:“就是爱你,信你,嫁你……为妾。”

她纵身一跃,坠入湍急的水流中,唯独那个木盒被她用尽全力掷向江奕。

“宋诗施——”

一声嘶吼,江奕眼睁睁看见宋诗施消失在眼前。

只有湍急的河水还在不停拍打两岸……

此时,下人打开木盒将东西递到江奕面前。

盒子里是他与她定情的那枚梅花玉。

只是早已碎成了数块!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着,宋诗施晕晕沉沉。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然找个客栈,请个医师过来。”

“但是庄主说,要尽快赶去栖霞山庄。”

听到其中一道声音有些熟悉,宋诗施含糊喊道:“采惢……”

她脑子有些混沌,心想,自己这是来到地府了吗?

“小姐?”

采惢的声音带着惊喜。

宋诗施拼命想要睁开眼睛,然而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反而朝着更深处坠去。

再次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一处客栈里。

宋诗施有些愣,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从没想过自己跳下那样湍流的护城河还能够活下来。

然而心里却没有丝毫欢喜。

阿娘早早离世,采惢也离开了她,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她的牵挂。

血海深仇,她势单力薄,也无能为力。

宋诗施越想,内心便越是灰暗。

吱呀——

江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来了!”

宋诗施一愣,抬头。

大脑轰一声爆炸开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采、采惢?”

她双目一瞬间极亮,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采惢过来放下碗,双目含泪凑到宋诗施面前:“小姐,是我,是采惢。”

宋诗施死死抓着采惢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唯恐一个错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你怎么……”

采惢擦了擦眼泪:“此事说来话长。”

她左思右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恰好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还是先将药喝了吧。”

门外踏进来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竟是和采惢长得一模一样。

宋诗施眼睛缓缓睁大。

采惢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奴婢的姐姐,采春。”

采春笑盈盈朝着宋诗施行了行礼,道:“姑娘身子弱,还需得按时用药才好。”

采惢也点头,将放在桌上的汤药端了过来。

宋诗施直接将苦涩至极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即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春道:“路上说,现在还是先赶路要紧。”

宋诗施便也不多言。

三人收拾一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听闻首辅大人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朝了。”

“他逼得自己姬妾从护城河跳下去,估计是没脸上朝了吧?”

“江家丢人可是丢大了。”

……

关于江家议论声不绝于耳。

宋诗施脸色淡淡,并不表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惢听见问话,犹豫半晌,还是道:“奴婢和姐姐是双生子,当初被鹤娘子捡回来,虽自小不在一处长大,但联系未断。”

“当初小姐与宋珊儿小姐一同进门,奴婢预感到不对,所以传信给了姐姐,想让她救我们出来。”

宋诗施闻言苦笑一声。

采惢早早便预感到不对,而她直到后来才看清江奕心死。

“我还真是……蠢笨至极。”

采惢闻言,摇头:“小姐别这样说。”

宋诗施没再说话,只等下马休息时,问采春:“救下我,会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采春摇头:“自然不会。”

“这件事,其实是我们庄主在背后嘱咐的。”

“庄主?”

宋诗施有些疑惑。

采春笑道:“之前姑娘晕倒在宋府门口,正是我们庄主救下的姑娘。”

宋诗施顿时想起了之前那名红衣男子。

她惊讶道:“是他?”

但是转而便又疑惑起来:“先前那位公子说,他救我,是为了还一份人情?”

“还得是鹤娘子的人情。”采春有些犹豫,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继续道:“当初鹤娘子救过庄主。”

宋诗施恍然,心里却越发对阿娘的身份感到好奇。

手上有堂堂首辅大人想要的东西,救过一位一看便很神秘的庄主。

如此种种,怎么看也不能是一个小小宋府小妾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阿娘是……”

采春这下没再多言,只道:“其他的事情,姑娘之后可以询问庄主。”

宋诗施点头,知晓分寸,没再多言。

因着宋诗施身子有些虚弱的原因,马车并未行驶多快。

又走了三日,三人弃车上船。

宋诗施这才看到在湖中央立着一个小别庄。

“这是栖霞山庄总部。”

采春介绍:“这里只有庄主的心腹可以进来,不过现在庄主不在山庄内。”

宋诗施看了眼山庄,问道:“庄主现在是在……”

“带着人在后面帮我们三人扫尾。”采春含蓄道:“毕竟江奕位及首辅,权势如日中天,难保不会察觉到什么。”

宋诗施了悟。

只是没能见到那位神秘庄主,有些失望。

她还有些许问题要问。

当夜,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凄凉婉转的笛声。

彼时的宋诗施还未入睡,一时好奇,披上衣服推门,寻着笛声而去。

便见一名红衣男子倚坐在高墙之上,月光为他蒙上了一层朦胧亮光,那身以往显得张扬热烈的红衣,此时也沉寂下来。

宋诗施一时不忍打扰,顿住了脚步。

半晌,笛声停了下来,高墙上的男子垂眼,声音有些淡漠:“怎么还不睡?”

相比起上次,这次见面,男子显得更加冷淡几分。

宋诗施沉默半晌,出声道:“本来要睡了,听到有人吹笛子,便出来看看。”

“打扰你了?”男子挑了挑眉,将竹笛收回怀中,随即摆摆手:“回去睡吧,我不吹笛子了。”

宋诗施仰着头看他,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男子从腰上取下一个酒壶,饮了一口酒:“还好。”

宋诗施看了他半晌,最后道:“如果你不回江休息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子拍了拍身边:“上来问。”

宋诗施看着这比江府高多了的墙,沉默了。

男子轻笑一声,最后还是飞身而下,领着她去了小花园:“问吧。”

宋诗施道:“我想问问我娘的事情。”

“你娘……”男子思绪有些恍惚,半晌才道:“鹤娘子当年说不让你知晓这些事,不过你现在已经到了栖霞山庄,告诉你也无妨。”

“鹤娘子是我父皇的暗卫。”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宋诗施耳边,直接将她炸懵了。

“父、父皇?!”

宋诗施想到什么,脸上是控制不住的震惊之色:“炀元帝?”

炀元帝通晓文韬武略,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国富民安,却突然暴毙宫中。

炀元帝的兄弟继承了皇位,谁知才堪堪当了七年皇帝,便死在了宫中,只留下一道遗旨,传位于自己尚且还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

后妃垂帘听政,直到幼帝十岁,江奕年纪轻轻位及首辅,权倾朝野,皇权旁落。

男子举了举酒壶:“在下令胡见,正是炀元帝之子。”

“昔年你娘鹤缈,曾为我父暗卫,奉命收服栖霞山庄,回去复命时,正值宫廷惊变,我父皇暴毙宫中,鹤娘子不得已,只得将我救出来。”

“为我引开追兵之时,身受重伤,被宋老爷所救,将计就计留在了宋府,追查我父皇暴毙真相,谁知被江家察觉,最终……”

令胡见微微叹了口气。

宋诗施听得双目赤红,握紧了拳。

“鹤娘子不想你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因而才未告诉你。”令胡见看了她一眼:“若非你错嫁给江奕……”

宋诗施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复杂难辨的情绪:“所以江奕才会以为勤王令在我手上?”

令胡见更正道:“是传国玉玺。”

宋诗施有些惊愕,随即反应过来:“他骗我?现在皇宫中的玉玺是假的?”

传国玉玺是“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历代正统皇帝的凭证。

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若真是如此,那么江奕确实不能在护城河便堂而皇之说出这件事。

令胡见勾了勾唇,有些愉悦:“不错,当初鹤娘子深谋远虑,传国玉玺正是在我手上。”

两人又聊了几句,令胡见道:“你身子不好,很晚了,去睡吧。”

宋诗施其实也有些疲惫,点头,随即又问:“你现在心情有好些了吗?”

令胡见喝酒的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她:“你刚刚问我那些,只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也不算。”宋诗施实话实说:“那些确实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令胡见笑了一声,摆摆手:“好些了,你去睡吧。”

于是宋诗施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宋诗施消失在暗中的身影,令胡见叹了口气。

也不算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情绪复杂。

看到宋诗施,难免让他想到鹤娘子这位故人。

他再次幽幽叹了口气,也转身回了江间。

翌日。

宋诗施再次找到了令胡见,并且直言道:“你若是想复仇,还请务必带上我。”

令胡见一怔:“你不想过安稳平淡日子吗?”

他想了想,又道:“鹤娘子想必会希望你过上安乐的平淡日子。”

宋诗施眼中浮现出恨意:“我要向江家复仇。”

“江奕欺我辱我在前,更有杀母之仇在后,不报我枉为人子。”

她语气铿锵有力,坚定至极:“如此种种,此仇我非报不可!”

令胡见看着她眼中那份触目惊心的恨意,一时没了言语。

宋诗施垂目:“但仅凭我一人,这些都做不到。”

两人都没再说话。

良久,令胡见才无奈点头:“好吧。”

他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只要你到时候别对江奕心软才好。”

宋诗施眼中无半分情愫:“会对江奕心软的宋诗施已经死在了护城河,活下来的,只是一心想要复仇的诗施罢了。”

“何况重活一次,从今以后我和宋家也再无瓜葛,我随娘姓鹤,单名姝字。”

“诗施姑娘。”令胡见上道喊了一声,鼓掌:“拭目以待。”

“届时复仇开始,邀你一同看戏。”

三月后。

茶余饭后有关江家姬妾跳入护城河的议论,霎那间便被另一桩消息给取代。

“听说是从护城河里打捞起来的玉石,上面刻字,‘今帝非正统,正统者,江氏也’。”

“本来朝廷便被江首辅把持着,这玉石一出,幼帝这皇位,还不知坐不坐得稳。”

“该不会是江首辅自己在玉石上刻字扔护城河里的吧?”

“说不好,首辅之心,你我路人皆知。”

……

这消息犹如插翅一般飞入皇宫。

嘭——

尚且年幼的皇帝一挥袖,桌上的摆件便噼里啪啦摔碎在地上。

他怒目切齿:“江奕,好一个江奕,这是迫不及待要坐上朕的位置了!”

小皇帝身边的公公恨不能上前捂住他的嘴:“陛下,这话可不能在宫里随便说,小心让江大人听见,到时候您又遭罪。”

小皇帝心中憋闷,却还是住了嘴,只喃喃道:“总有一天……”

剩下的话咽在了嘴里,但眼中确是克制不住冒出不符合年龄的狠厉之色。

翌日。

朝堂之上。

小皇帝冷眼看着底下心思各异的朝臣,身边的公公尖声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下面一片寂静无声。

半晌,小皇帝道:“都无事启奏是吗?朕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问问各位。”

“听闻昨日在护城河中打捞出来一天降之物,今日怎么没人呈上来给朕看一看?”

下面人小声议论起来,半晌,一人出列道:“不过是些小人造假之物,犯不着呈上来污了陛下圣眼。”

小皇帝暗自冷笑一声,嘴上道:“我倒是想看看这造假之物是何模样,既然没有呈到朝堂之上,那朕就亲自去看一看。”

他说要看,下朝之后还真领着一队人马出宫了。

谁知一出皇宫,便遇到了刺杀。

小皇帝脸色铁青,怒喝道:“真是大胆!天子脚下,行刺杀之事!”

然而不管他如何怒火朝天,刺杀之人单枪匹马来势汹汹,转眼间便将护卫杀了个干净,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公公。

银光一闪,刀剑便越过护卫袭到小皇帝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石子朝一旁袭来,击到剑上。

那刀剑顿时一偏,砍到了小皇帝身边马车。

一道红衣人影飞过,一把捞起小皇帝,转眼间便和行刺之人对上。

那人眼见不敌,不再恋战,转身离去。

红衣人没追上去,将小皇帝放下,语气慵懒道:“你这小公子出门怎么不多带点儿侍卫?”

小皇帝眸光深沉的看着他,似怀疑似考量,一时没出声。

“阿禧。”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一道倩影从一旁的店铺走出来,眼含担忧之色:“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这红衣人正是令胡见。

他含笑上前握住诗施的手:“无事,不过是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欺负小孩儿的贼人。”

看着两人相处的姿态,小皇帝眸光一闪,抿唇道:“不知公子出身何家?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定当上门报答。”

令胡见摆摆手:“不是你京城人,我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多用礼了。”

“江湖人士?”小皇帝眼睛一亮,与贴身公公对视一眼,随即故作淡定问道:“那不知公子到京城是为了……”

令胡见双目含情看着身边的诗施:“我家娘子想吃京城小吃。”

说完便揽着她的腰,半点不留恋,打算离去。

小皇帝忍耐半晌,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猛然提高声音道:“不知公子可想,封侯拜相?”

诗施暗自和令胡见对视一眼。

令胡见回头:“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皇帝端着一副笑脸:“不如我们去一旁的茶楼仔细商谈?”

令胡见似乎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一抬手:“小公子,请。”

足足一刻钟,三人才从茶楼里出来。

小皇帝马不停蹄回了宫,立马便写下一封圣旨,封令胡见为正一品太傅。

江奕得到消息赶进皇宫,便看见令胡见向小皇帝告辞,手里还拿着圣旨。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上前沉声道:“陛下这是干什么?”

小皇帝露出一个笑容:“江爱卿来了。”

他道:“朕见这位江湖豪杰武功高强,便请他来教朕习武。正巧朝中太傅一职空缺,现下也正好补上了。”

江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陛下可有调查清楚这人是什么身份,万一是别人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暗桩……”

小皇帝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一旁的令胡见却挑了挑眉:“我倒是不知道,除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九五之尊,还有谁有资格让我来做暗桩。”

小皇帝面容和缓,笑着对江奕道:“令狐先生武艺高强,江爱卿不必担心。况且圣旨已下,总不能再收回成命。”

“朕是皇帝,岂能言而无信?”

江奕一时没再说话,只是眉心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护城河打捞宋诗施,多日没上朝,今日才发现,手下人心开始浮动,眼下也不好过多和小皇帝较量。

只是封了个名义上的官职,实权仍然由他把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奕想到此,便拱手道:“陛下说得是。”

令胡见便也拱手:“禧也告辞。”

“太傅不必着急。”小皇帝摆摆手:“你们府邸还未选址下赐,近几日便先住在皇宫吧。”

“母妃在宫中也少有闲聊谈心之人,有令夫人相伴,想必会高兴些。”

令胡见拱手:“是。”

长春宫。

听了令胡见复述的话,诗施眉心一皱:“这样说来,我们是被软禁在宫中了。”

令胡见表现的很平静:“他正是这意思。”

“我估摸着,他是想看看三日之后的宫宴,我是什么表现,才会下赐府邸。”

“他要确信我确实会为了他对上文武百官,这才会放心的让我们出宫,否则……”

他冷笑一声:“都是皇家子弟,他如何想,我能不清楚?”

诗施被他说的头皮发麻,立马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儿,这里是皇宫,你还这般口无遮拦,万一隔墙有耳……”

令胡见失笑,眼中冰霜消融:“放心,我感知过了,隔墙没耳。”

以他的武功,还不至于在有人偷听的时候发现不了。

诗施瞪了他一眼:“小心使得万年船。”

令胡见无奈点头:“好好好,听娘子的。”

诗施脸一红,明明事先说好了,是假扮夫妻,可每每令胡见语气缠绵喊娘子的时候,她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太过好看了吧。

诗施心想。

令胡见又语气漫不经心道:“宫宴上会和江奕见面……”

他抬眼,眉眼间尽是风华,语气含笑,眼神淡漠——

“你准备好了吗?”

三日后,宫宴。

“皇上驾到!”

内宦总管一声高呵,大殿之上的官员,除了江奕,都纷纷下跪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一声明黄龙袍,绷着小脸,一言不发走进来。

江奕抬眼,看向跟在小皇帝身后的令胡见与一名女子。

他对上女子的视线,突然浑身一震,双目一瞬间睁大,几乎控制不住的上前一步。

诗施感觉令胡见握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几分,似是提醒,于是收回了目光。

江奕顿时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

令胡见见状出声道:“江大人为何一直盯着我娘子看?”

江奕骤然从自己思绪中惊醒,听到这话,心中不满,皱眉问道:“你娘子?”

令胡见似乎有些失笑:“自然。我与娘子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感情甚笃,不是我娘子,难不成是你娘子吗?”

江奕被他不轻不重刺了一下,心中一阵烦躁,抬眼看向带着面纱,眉眼清冷的诗施,沉声道:“这位娘子与我府中一位娘子很像。”

令胡见轻笑一声:“世上相貌相似之人比比皆是,江大人总不能看见一个相似之人便说是自己娘子吧?还是说……”

他脸上笑容冷了下来:“江大人喜好人妻?”

其余大臣顿时有些议论纷纷,宋珊儿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相比起江奕的不确定,她却是一眼便认出这是跳了护城河的妹妹。

竟然会没死?

还真是命大!

宋珊儿脸色有些扭曲,但现在却不是重点。

她扶着凸起的肚子,由丫鬟搀扶站起身来,朝着令胡见行了行礼,柔声开口道:“相公只是思忧妹妹心切,并非有意冒犯公子和令夫人。”

江奕没说话,却也默认了宋珊儿的解释,只是眼睛还死死盯着诗施。

令胡见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目光微冷。

小皇帝终于出声,笑道:“江夫人有孕在身,江爱卿还是快些扶她回去坐着吧。”

江奕这才收回了目光,扶着宋珊儿坐回去。

诗施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跟着令胡见在位子上落座。

“听见他对你思忧心切,是不是有些不忍?”令胡见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不。”诗施冷冰冰道:“我只感觉惺惺作态,令人恶心。”

令胡见满意。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令狐夫人是哪里人?”

诗施语气轻柔道:“我是滁州人士。”

江奕目光更是凝重几分。

声音也像。

而那位夫人却笑道:“听闻那里的歌舞十分出色,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

令胡见小声提醒:“她相公是江奕手下的人。”

诗施点头,这是来找茬呢。

但小皇帝目的就是为了看令胡见与文武百官对立起来,她自然也不怕,于是勾唇笑道:“我琴技不错,不如你跳舞我奏乐?”

“看看到底是舞压了乐,还是乐压了舞?”

这话火药味十足,那位夫人脸色有些凝滞,半晌才点头应下。

诗施坐在宫侍们搬过来的古琴面前,抬手。

琴音行如流水般从指尖倾泻而下,那位夫人也踮起脚尖飘然起舞。

犹如飘动的蝴蝶伴随着琴声飞扬,游刃有余,挑衅似看向诗施。

诗施勾唇,下一瞬,手下的琴声骤然变化,犹如千军万马过境,慷慨激扬。

那夫人猝不及防,脚步错乱了一瞬,脸色一变。

嘭咚——

江奕手里端着的茶杯顿时跌落在地上。

他豁然起身,一字一句道:“宋!鹤!姝!”

群臣瞬间哗然,那位跳舞的夫人也顺势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弹琴的诗施。

诗施面不改色。

令胡见故作疑惑:“我娘子确实名唤诗施,不过却不姓宋,江大人是认识我娘子?”

在一众诡异的气氛中,小皇帝含笑出声:“据说江大人那位跳了护城河的小娘子闺名唤作宋氏诗施。”

诗施语气淡淡道;“那确实很巧了。”

江奕双目隐隐有些赤红。

那样激扬的琴声,这么多年,他只听宋诗施弹过。

相同的身形,相同的声音,相同的琴声,甚至是相同的名字。

江奕不相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宋诗施就是没死,甚至还一变成为了他人的娘子。

他感觉怒火高涨,一股被人背叛的滋味浮上心头。

“与我回府。”

咬牙说了这样一句,令胡见和诗施顿时齐齐笑了起来。

令胡见道:“江大人,让我的娘子和你回去,你没搞错吧?”

江奕脸色铁青:“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确实是我娘子,若是诸位不相信,可以让她把面纱取下来一看。”

在场众人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不由面露狐疑之色看向诗施。

令胡见冲着诗施点头。

面纱摘下,江奕目光更加火热,后槽牙咬动。

令胡见却一点也不着急:“怎么?我娘子与令夫人相像吗?”

江奕目光阴冷:“一模一样。”

诗施笑了:“那真是奇事。”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令胡见和诗施还这般气定神闲,让众人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还是不像的。”宋珊儿开口:“我妹妹人如其名,要更加温婉一些,而令夫人则更为张扬。”

诗施心中冷笑。

温婉?那不过是为了在宋府保命,不得不为罢了。

不过现在她倒也不会反驳宋珊儿的话,甚至还含笑点头。

江奕神情阴狠,看向宋珊儿一言不发,半晌,才道:“你在说些什么?”

宋珊儿委屈:“相公,我与妹妹自小一同长大,难道还能认不出妹妹吗?令狐夫人,确实不是她。”

诗施勾唇。

之所以敢于露面,就是肯定宋珊儿会否认她的身份。

有了宋珊儿这个一同长大的亲姐姐的反驳,江奕的话便失了几分可信之度。

宫宴结束。

江奕一甩袖便直接气恼离开,竟是连有孕在身的宋珊儿都落下了。

宋珊儿既恼宋诗施的回来,又恼江奕的无情,咬牙跟上。

后面出大殿的令胡见和诗施,看见两人这般姿态,都不由心里冷嗤了一声。

两人打算出宫去。

这次小皇帝没再留下两人,吩咐人领着他们去下赐的府邸住处。

谁知出了宫门,一匹马飞奔而来。

诗施手腕一紧,还未有反应,便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人禁锢在怀中。

江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强抢。

令胡见嘴角的笑容顿时冷下来。

脚尖一点飞升上前,不过几息之间就追上了快马的距离。

江奕暗中心惊。

令胡见毫不犹豫击出一掌,江奕忙抬手抵挡,两人竟是直接在马上打斗起来。

转瞬之间,诗施又重新落回了令胡见怀中。

这般意外之事引得一众百姓围观。

令胡见扬声道:“江大人当街强抢人妻,是否太过肆无忌惮了一些?”

“还是说出了所谓天降玉石,便真当自己是皇朝正统了?”

江奕脸色惊变:“令狐大人,还望慎言!”

即便他心里如此想,可却不能堂而皇之说出来。

令胡见冷喝:“那么江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诗施适时主动依偎着令胡见,眼眶微红,一副吓坏了的姿态,柔柔弱弱,欲语还休:“相公。”

江奕猛然感觉心中酸楚涩然,脸色几乎都扭曲了起来,然而面对令胡见冷然的目光,还是艰难抬手:“是我唐突。”

说完,再也留不住,转身离去。

珊院。

宋珊儿回府,听到江奕当街强抢人妻的消息,气的一把掀了面前的茶几。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地面顿时一片狼藉,布满碎渣。

丫鬟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宋珊儿满眼阴沉,却突然脸色一变,扶着肚子。

身下一滴一滴落下鲜血,侍女脸色大变,忙喊道:“快来人,大娘子落红了!”

这一下连江老夫人都惊动了。

听了丫鬟侍女的话,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怒道:“奕儿真是糊涂了!”

宋珊儿喝了安胎药,躺在一旁哭哭啼啼。

江老夫人安慰道:“这件事为娘给你出气,你好生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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