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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师的追悼会上，我没哭。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黑白遗像，照片里的她，依然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连衣裙，笑容温柔得像四月的风。司仪在台上念着悼词，说她敬业爱生，桃李满天下。可我知道，她这一辈子，只教好了一个学生，也只为一个人穿那条白裙子。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高二那年，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说起。

说起这事儿，还得倒回十几年前。那会儿我叫方宇，是个十六七岁的愣头青，成绩中不溜，长相也搁人堆里找不着。我唯一的特点，就是作文烂得出奇，每次语文考试，作文都能精准地拉低我十几分，我们班主任都拿我没辙。

然后，陆婉清老师就调来了。她是我们高二新来的语文老师。第一天进教室，整个班的男生都傻了。她不像别的女老师，要么烫着大波浪，要么穿着刻板的职业装。她就那么安安静重地走进来，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脸上几乎没化妆，干净得像山里的一汪清泉。

可我错了。陆老师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她往讲台上一站，目光淡淡一扫，再吵闹的教室都会瞬间安静下来。她的课讲得极好，尤其是讲古诗词，总能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讲出画面感，讲到动情处，她眼眶会微微泛红。

全班同学都喜欢她，可我却怕她。因为全班几十号人，她好像就盯上我了。每次作文发下来，我的本子上总是红圈最多，评语最长。下课后，全班同学都像出笼的鸟一样冲出去，只有我，总会被她那句温柔又带着不容置疑语气的话给钉在座位上：“方宇，你放学后别走，来我办公室一趟。”

“你作文要加强。”这是她每次留我下来的开场白。

她就坐在我对面，安安静静地批改别的作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尤其是那身白裙子，简直像会发光。那时候的男生，心思简单又复杂，我承认，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和虚荣。班里最漂亮的陆老师，只对我一个人“特殊照顾”。

可时间一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同学们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陆老师是不是看上我了，还有人开玩笑叫我“皇上”，说我是被翻了牌子。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让我浑身不自在。

更让我起疑的是陆老师给我“补课”的内容。她不怎么讲写作技巧，什么凤头猪肚豹尾，她提都不提。她总是给我出一些很奇怪的题目。

再她会突然问：“要是你是一名飞行员，第一次驾驶飞机冲上云霄，看到脚下的大地和星辰，你会想对地面上等你的那个人说什么？”

这些题目，哪像是给高中生写的？更像是言情小说里的桥段。有好几次，我写得不耐烦了，胡乱编造一通交上去。她也不生气，只是拿过我的作文本，默默地看，一看就是很久，有时候，我甚至看到她眼角有泪光在闪。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对一个十六岁的男学生，表现出如此奇怪的关注，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正常。我开始害怕放学，害怕听到那句“方宇，你留下”。我甚至故意把作文写得更烂，想让她对我失望，放过我。

人心隔肚皮，我那时候真的觉得，陆老师的温柔背后，藏着一个让我害怕的秘密。我甚至开始躲着她，在走廊里看到她就绕道走。

0awesome【插入标题】：那个爱穿白裙子的女老师，总在放学后叫我留下，说：你作文要加强

陆老师的追悼会上，我没哭。我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黑白遗像，照片里的她，依然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连衣裙，笑容温柔得像四月的风。司仪在台上念着悼词，说她敬业爱生，桃李满天下。可我知道，她这一辈子，只教好了一个学生，也只为一个人穿那条白裙子。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高二那年，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说起。

然后，陆婉清老师就调来了。她是我们高二新来的语文老师。第一天进教室，整个班的男生都傻了。她不像别的女老师，要么烫着大波浪，要么穿着刻板的职业装。她就那么安安静重地走进来，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脸上几乎没化妆，干净得像山里的一汪清泉。

她不像老师，更像一个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女学生。她说话声音也轻轻的，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糯软。我当时就觉得，完蛋了，这么温柔的老师，肯定管不住我们这帮猴崽子。

可我错了。陆老师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她往讲台上一站，目光淡淡一扫，再吵闹的教室都会瞬间安静下来。她的课讲得极好，尤其是讲古诗词，总能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讲出画面感，讲到动情处，她眼眶会微微泛红。

“你作文要加强。”这是她每次留我下来的开场白。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真为我好，也就老老实实地在她办公室里啃作文档次，一句一句地改。她的办公室很小，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柜，窗台上摆着一盆文竹。空气里总飘着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和她身上好闻的皂角味。

她就坐在我对面，安安静静地批改别的作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尤其是那身白裙子，简直像会发光。那时候的男生，心思简单又复杂，我承认，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窃喜和虚荣。班里最漂亮的陆老师，只对我一个人“特殊照顾”。

更让我起疑的是陆老师给我“补课”的内容。她不怎么讲写作技巧，什么凤头猪肚豹尾，她提都不提。她总是给我出一些很奇怪的题目。

她会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晚霞，轻声问我：“方宇，你说，如果两个人约定好要一起看海边的日落，但有一个人失约了，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你试着写一写。”

再她会突然问：“要是你是一名飞行员，第一次驾驶飞机冲上云霄，看到脚下的大地和星辰，你会想对地面上等你的那个人说什么？”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对一个十六岁的男学生，表现出如此奇怪的关注，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正常。我开始害怕放学，害怕听到那句“方宇，你留下”。我甚至故意把作文写得更烂，想让她对我失望，放过我。

可她没有。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执着，日复一日地把我留在她的小办公室里，陪着我一起看夕阳落下，直到天色完全黑透。

人心隔肚皮，我那时候真的觉得，陆老师的温柔背后，藏着一个让我害怕的秘密。我甚至开始躲着她，在走廊里看到她就绕道走。

那天办公室里特别安静，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陆老师那天情绪很不好，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没给我出题，只是默默地发呆。我坐立难安，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她突然把一本厚厚的同学录推到我面前，轻声说：“方宇，帮老师写一段毕业赠言吧，写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随手翻开，整本同学录，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字迹，娟秀，清雅。可奇怪的是，每一页的主人寄语栏，都是空白的。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一张照片从同学录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整个人都僵住了。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钢笔字，字迹苍劲有力：“赠吾妻婉清，待我归来。——顾宸”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一瞬间，过去所有零碎的、匪夷所思的片段，全都拼凑在了一起。那些关于飞行员的作文题，那些关于等待和失约的感伤，还有她提起“很重要的人”时眼底的悲伤……

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没有看我，只是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声音轻得像梦呓：“今天……是他的忌日。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他们告诉我，他回不来了。”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飞机在一次极限测试中失事，连残骸都没能完全找到。

“他走后，我整个人都空了。”陆老师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活不下去了，方宇。我给他写信，写了整整一本同学录，可他再也不能给我回信了……我快要忘记被他爱着是什么感觉了。”

她顿了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脆弱和祈求：“直到我看到了你的第一篇作文。你的文笔很稚嫩，甚至可以说很差。你的文字里有一样东西，别人没有……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的、笨拙的，但很真诚的情感。”

“是啊。”她苦笑着承认，“我不是在教你写作文，我是在求你……求你用你的笔，模仿他的口吻，替他给我回信。我想知道，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对我说什么。我想听他告诉我，他爱我。”

我彻底愣住了。我以为的那些暧昧、奇怪、甚至别有用心，背后的真相竟然是如此沉重而悲伤的爱。我哪里是什么“皇上”，我不过是她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一个能替她完成这场与逝者对话的“笔替”。

她教的不是作文，是人心。是她自己那颗破碎后，想要努力拼凑起来的心。

我开始拼命地读书，看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研究那些细腻的心理描写。我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叫顾宸的飞行员，我从陆老师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的形象——他会怎么安慰悲伤的爱人？他会如何描绘天上的云彩？他会怎样许下那些再也无法兑现的诺言？

我的作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进步。我的文字里开始有了灵魂，有了温度。而陆老师，也仿佛一点点地活了过来。她读我写的“回信”时，脸上会重新绽放出那种幸福的、被爱着的笑容。

我知道，我写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颗小石子，为她在那片悲伤的汪洋大海里，铺出了一条可以走回人间的路。

我问她写什么。

她看着窗外，夕阳正好，她笑了，那是我见过她最美的笑容，释然而通透。“就写，他让我忘了她，好好活下去。告诉他，他会在天上，看着我幸福。”

我握着笔，手抖得厉害。这是我写过的，最残忍，也是最温柔的一封信。写完，我把本子还给她。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那是她最后一次留我放学。

后来，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成了一名作家。我再也没有见过陆老师，只是偶尔从老同学那里听说，她还在那所中学教书，依然爱穿白裙子，但脸上的笑容，好像多了起来。

直到几天前，我接到了她去世的消息。积劳成疾，心脏病突发。

“方宇，谢谢你，曾做过我的太阳。你让我相信，文字是有力量的，爱也是。请带着这份力量，去温暖更多的人吧。”

我合上本子，终于明白了。她用自己的一生，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堂作文课：真正的好文章，是用心写的，是用情浇灌的，是可以治愈伤痛，甚至可以拯救一个灵魂的。

看着遗像里她温柔的笑脸，我终于，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